不說還好,一說他來勁了,豆大的淚珠利落地滾了幾顆下來。我真被嚇著了,看看四下,急道:“怎麼這就哭了,少卿啊,在這裡可千萬不好哭的,大家都在看,回去我們再說……”
少卿抬著紅紅的眼睛,用一種很像被揍過懷恨在心小孩子的眼神看了一眼楊雲,又擦擦眼淚對我道:“你要收了他可以,他只能排我後面,你不準休我。”
“這個問題……”我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楊雲,“我們日後再談。”
“你如果不答應,我現在就過橋投胎了!”
“別別別,咱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真是大少爺性格,但現在對他必須得實施懷柔政策。
“答應我!”
少卿如此咄咄逼人本來就很是水深火熱了,誰知必安也跟著火上添油:“娘子,我們不管楊王是否身居高位,也不管你有多喜歡他,既然我們都在陰間,就要按陰間的規矩辦事。同牢之禮,花燭洞房,都要講個先來後到。”
騷狐狸繼續添油道:“不管怎麼說,小王爺得留著。如果娘子一定要休掉什麼人才開心,就休了無常爺吧,他腦子裡有一百八十個彎兒,和他講話都會累到折壽。”
謝必安淡然處之:“死鬼無壽,只有硬入贅遷居到陰間的非鬼之物才怕折壽。”
眼見騷狐狸又要爆發,楊雲開口道:“媚娘,我們都負了少卿許多。我不介意排在他後面,只要你開心便好。”
居然連他都說這種話。
“可是……”可是我只想要他一人,別人我自然會對他們好,卻不想維持夫妻關係。
謝必安細長的眼朝我輕輕一瞥,在我耳邊低聲道:“名分都是虛的,感情才是實的。娘子喜歡哪個人自然心底有數,不喜歡的,疏遠了,日子一久自然會知難而退。現下要緊的是先把小王爺帶回去歇著。”
必安一言穿心,只不過實際上想歇著的是他本人。
終於把少卿哄回去以後,他和顏姬先後病倒,病狀竟和當年老爹吃了我的菜犯的病一樣,肚痛臉白手抽搐。顏公子用抽搐的手指著我說我想毒死他。少卿聽後自然憤憤不平,大義凜然地喝了我的湯想證明我的清白,結果比那倆人倒得還快。
到頭來,唯一沒問題的人只有我和楊雲。聽說訊息後,黑無常招了一堆陰司大夫到家裡看病,我本來想幫忙熬藥煮湯,卻遭到斷然拒絕,只好坐在客廳裡和楊雲乾等。
自小立志成為心靈手巧的好媳婦兒,這件事對我的打擊自然是致命的。我消沉地看著楊雲:“為什麼就只有你沒事?”
楊雲淡淡一笑,把桌上的茶壺挪到身邊:“吃了這麼多年夫人做的菜,就算是砒霜也該習慣了。”
我頓時百感交集,不知道怎麼接這話。
楊雲生前雖是武將,平日性情卻是少有的淡雅冷靜,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還喜歡品茶。他按著一邊袖口,提著茶壺倒了一杯茶,額心淺紫色的菱形印記襯得他面容秀美精緻,側頭低垂眉目的樣子和按袖口的動作分外熟稔,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幾時見過。
半個時辰過後,大夫們開好方子和藥陸續離開了。我去必安房間裡探望他,見他臉色緩和一些,問候了幾句便去看顏姬。顏姬臥病在床,媚眼半睜的樣子很是我見猶憐。只不過奇特的是,黑無常沒看望自己的哥們兒,而是留在顏姬房裡伺候得周到。
“太涼了。”顏姬嘴唇發白地推開範無救送來的湯。
範無救默默無聲地再為他沏了一碗湯,重新遞給他。他輕抿了一口,狠狠地把碗推開,差點潑了自己一身:“太燙了,你想燙死我啊。”
範無救又為他倒了一杯,用蒲扇對著茶杯扇了好一會兒,以手指試探了杯子熱度才給他。他這回連嘴皮都沒碰到茶杯,就意興闌珊地鑽回被窩裡:“我現在不想喝茶了,你走吧。”
範無救始終沒說一句話,起身就推門出來,看了我一眼也只是點點頭就下了樓。我接著走到顏姬床邊,看著露在黑色被褥外面濃密發亮的銀白長髮:“黑無常都被你勾了魂,為何還要這樣對他?”
“他可是勾魂陰帥,怎麼可能被被我勾魂。”顏姬探出一雙不屑的眼睛,“他是心甘情願聽我的話。”
“真的假的?為什麼?”
“因為本少爺神通廣大。本少爺要休息了。”顏姬的腦袋又一次縮排了被子裡。
本來就只是進來打個照面,我沒打算多問就打算去探訪少卿。但腳還沒跨過門檻兒,顏姬就又把我叫住:“娘子,明天我想去陽間走走,你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