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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好像平日裡一貫教導他出則重義入則重孝的師傅在發夢一般,對那快燒到吳山的大火視若無睹。“倪家?師傅,倪家跟我們駱家也算是世交,生意上也互有往來,現在燒成這樣,咱們去救人吧!”駱青絲真正想救的,其實是倪家大小姐——倪小葉。倪家與駱家,一個是做香料生意,一個經營錢莊與當鋪,在當時都是響噹噹的巨賈。駱青絲出生兩歲時候,倪家夫人便也懷上了。於是駱青絲的父親、大掌櫃駱千本請人驗看,知是生女,兩家便指腹為婚,定為姻親。倪小葉生來身上便有異香,甫一出生便被一隻通體深藍的怪蜂在肩上蟄了一記,連續數月面容發寒高燒不退,落下了虛寒的根子。從此無人敢輕易抱她出門,只因一出門便會有群蜂狠蜇。直到倪小葉滿三歲,一位赤發道人登門,聲稱能傳授她驅蜂之術,更能傳授其防身之術,教天下無人可欺。倪父將心一橫,道了一句:“罷了”,便大手一揮將倪小葉託與那位赤發道人。八歲時候駱青絲眼裡的倪小葉,還是那個成天關在房裡連話都說不清楚,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也許緣分這種虛幻的詞語真的會有上天去安排,以駱青絲的年紀根本還不知道什麼是感情,卻在回家探親眼見那沖天紅焰的時候想要甩開一切地用自己瘦弱的雙手去搶出那片宅子裡屬於那個女人的一切物事。

師傅卻緊緊拉住駱青絲的手,緩聲道:“青絲,我們回家吧,看來今年你是不能回家了,明年我們再來看你爹吧。”師傅口中的家,自然不是駱青絲在杭州的家,而是天台山,那個他每天練功的地方。駱青絲奮力掙扎,師傅只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便沉沉睡去了。醒來後,那數天的腳程,那一場大火,都如在夢裡一般。

倪小葉一走便是七年。 。。

【暖茶】

現在當她再次回到杭州這座皇都的時候,早先倪家的祖宅早已在那場大火之中變為塵土,眼前立在那片她知道是自己家但是從來沒有記憶的土地上的房子,是杭州府的官庫。她沒有家,也從來不知道家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她非常肯定的知道一點——家,絕對不單單只是一片宅子。那麼,她應該回到哪裡呢?憑著師傅說的倪家的方位,卻找不到自己的家了,連父親母親,都已經沒有了。當然,她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知道到底是誰幹的。時已近年關,皇城之中,家家戶戶都在攜兒帶女忙著置辦年貨。

“爹,我要吃紅糕……”

“狗兒乖,爹給你買。”

倪小葉不時地聽見諸如此類的對話,在她僅有的一點對家的記憶中,她的稱呼只有兩種。一是父母喚她“小葉”,一是下人喚她“小姐”。別人的爹孃沒有那麼多錢,所以都喜歡給孩子起名叫些什麼貓啊狗啊,寓意為賤生賤養,隨遇而安。而她呢?父親起名叫“小葉”,是不是也寓意著她像一片樹葉一樣在繁茂了一季以後自然就枯黃凋零?漫天茫然大雪,她一襲白衣,毫無目的地亂晃。從清泰門外一路逛到河坊街。終於走累了,便抱著劍在那家“幼清茶號”的簷下休息。手中這柄“破風”,是出門的時候,師傅給的。也是那個她叫了七年“師傅”的男人留給她的最後的禮物。倪小葉平攤手掌,雪花落下,隨即馬上融化。她嘆了一口氣,心道:當真不應如此,他說我有個夫婿的。好像我記得,但好像很模糊,什麼都想不起來。

天實在很冷,張不茗的茶號除了樓下那一桌喝酒的,就只有駱青絲在樓上那一桌喝茶的。這年金兵伐宋,戧命無數,連江南這塊自古富庶的魚米之鄉也遭到了老天遷怒,連降數月大雪,毀田凍湖。莊稼欠收,無力上交賦米,於是賦稅一升再升,把江南百姓逼得難以糊生。這種自給不暇的年頭,誰也沒有心情再去茶館喝茶。一條河坊街上的茶館登時關了大半。剩下的也就如張不茗這館子一般將一半茶館改作酒肆,樓下喝酒,樓上品茶,一邊清淨,一邊喧鬧。

張不茗眼見簷下坐著一個白衣的姑娘,便吩咐茶博士好生招待駱青絲,只管自己燙了一壺酒,滿上一杯打算讓那姑娘暖暖身子。誰知方距倪小葉兩步有餘,倪小葉已經搶身起來閃出屋簷。“找死麼?”倪小葉左腿前傾身子壓下,右手握鞘左手把住劍柄,一副要拼命的架勢。張不茗一笑,“姑娘莫驚,張某隻是瞧見天寒地凍,姑娘卻在張某門外孤身端坐,怕姑娘受了風寒,所以為姑娘倒杯水酒,想教姑娘略解風寒。”“哦?你不怕我手中的劍?“倪小葉收起迎敵架勢,上前接過張不茗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張不茗微微一笑,道:“姑娘說笑了,張某雖不是膽大包天橫不懼死之人,但畢竟從商多年,不落雪的時候,小號裡也算得上迎來送往。江湖上的事情,張某瞧著瞧著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