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地?以我心裡陰暗的揣測,倒像是為求仁君之名而諉過於臣下,頗有作態之嫌。
如果說長孫無忌對這些人的處置還有維護政局穩定的考慮,那之後的進一步株連就純屬為報私怨了:現任宰相侍中宇文節,李唐宗室名將江夏王李道宗,九江公主駙馬執失思力,皆坐與房遺愛交通,流放嶺南,其家屬也沒為官奴。之後更廢恪母弟蜀王愔為庶人,軟禁於巴州;房遺直貶春州銅陵尉,萬徹弟萬備流交州;罷房玄齡配饗。李唐宗室之中,以江夏王李道宗與河間王李孝恭軍功最甚,李道宗為人也很謙和,只因與長孫無忌不和,貞觀末期自請改任散官,一意隱退,但還是逃不過被羅織立案的命運,病死於流放途中。無論用什麼理由,也不能為長孫無忌的這種做法開拖,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排除異己的範疇,手段不免酷烈毒辣,其專權朋黨、濫用刑法之甚,實為大唐開國以來之僅見,被人視為伊尹、霍光一類的權臣,不能為無因。舊史之中對長孫無忌頗###護,但對其“猜忌大臣,擬皆夷戮”的作為,也有尖銳的指責:“道宗軍謀武勇,好學下賢,於群從之中,稱一時之傑。無忌、遂良銜不協之素,致千載之冤。永徽中,無忌、遂良忠而獲罪,人皆哀之。殊不知誣陷劉洎、吳王恪於前,枉害道宗於後,天網不漏,不得其死也宜哉!”'6'善泳者溺於水,玩火者多自焚。長孫無忌一生精擅權謀,辣手執政,他日後的悲涼結局,又何嘗不是今日種下的前因所致呢!
永徽四年二月結束的這次大案,讓天下人都見識到了長孫的煊赫權勢和鐵血手段。若干名王貴人生命的消逝鑄就了他名字的霸氣與威嚴。在鮮血和白骨的映襯下,長孫無忌的聲勢,赫然已如日中天。然而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高陽公主一案,標誌著長孫的權勢達到了極盛,卻也讓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的李治,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來自舅父的震主之威。時過境遷之後,他或許會後悔今日的張揚,政敵們在惶懼之下越發的抱攏成團,更引起了李治的疑忌之心。躊躇滿志的長孫無忌再也想不到,一向溫順聽話的小外甥,心頭的陰雲正在越聚越濃,只待一個女子的纖纖素手挑動,便將化為驚雷密雨,潑天富貴,頃刻被雨打風吹盡。盈虧之間,禍福一發,又豈是凡夫俗子能夠勘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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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高陽公主謀反案(3)
注:
[1]熊德基《論武則天》,吉林人民出版社,1979年。
[2]《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載永徽三年事。
[3]舊唐書載承乾“好聲色”“漫遊無度”,甚至把他學父親納諫也說成是做樣子,貞觀十年,太宗特命李泰置文學館,聽自招引學士,胡三省以為這是太宗有意為李泰圖東宮張本,已有易儲之心。
[4]《舊唐書》卷七十六《太宗諸子傳》。
[5]劉餗《隋唐嘉話》捲上
'6'《舊唐書》卷六十《李道宗傳》
一、衝擊後位(1)
在凌煙閣二十四位功臣中,長孫無忌排名第一,驚才絕豔,一手締造出永徽之治的繁榮局面,然而高陽公主一案中他對於李道宗等的迫害,反映出他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一面,日後他即將為此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只因狠辣太過,勢必萬眾矚目。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長孫無忌的光芒,已經刺疼了年輕君主的眼睛。一個微妙的資訊是,就在此案結束的同月,李勣接受了皇帝的任命,官拜司空。
太宗晚年,曾評點過當世三大名將,稱李勣、李道宗作戰,不會大勝也不會大敗,而薛萬徹作戰,不是大勝就是大敗。然而道宗和萬徹,無論是謹慎小心還是輕率魯莽,都死於這場大獄。當世三大名將,已僅僅剩下李勣一人。他會否有物傷其類之心?會否因與長孫關係疏遠而擔心過己身的安危?我們已經無從知曉了,值得注意的不僅是皇帝的授職,更有李勣的接受,這與永徽初年他為了避免和長孫無忌衝突而堅決推遲左僕射的官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無忌還能保持他在貞觀時期的洞察力,應該會留意到這個危險的訊號,然而他沒有。仍然沉浸在政敵人頭落地勝利喜悅中的他,不曾留意到流年已暗偷換。
李治對於政事的不滿越來越多了,永徽五年九月一次會議上他抱怨官員們不給他意見,不像先帝在世時進言者終日不絕。他寧肯忍受一些既不精闢也不睿智的說辭,也不願意所有的聲音都歸於寂寞無垠的空間裡,沉默而浩瀚,最後無聲無息地消逝於虛空。
群臣意見往往清一色一面倒,朝廷上幾成一言堂,高宗在政事上的揮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