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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只有詞傳了下來,曲調竟完全失傳,變成了有詞無曲了。”

宋自然呆了一呆,才接上了:“何止元曲,宋詞也是唱的,可是如何唱,也失傳了。”

芳子眼波澄澈:“元曲宋詞的唱法失傳了,算不算它們已死了呢?”

宋自然又足足呆了好幾秒鐘,他雅愛文學,對元曲宋詞,也頗有心得,不是第一次和人討論。可是這時,他聽到芳子用“死了”這樣的語句加在曲、詞之上,他也不禁愕然。

要先有生命,才有死亡,若從藝術的角度來看,說元曲、宋詞各有其璀璨光輝的生命,自無不可。如果這樣說,那麼有詞無調,縱使不是死亡,也是死了一半,可是死亡又不能分成一半的。

宋自然覺得很是迷惑,而且,他也知道,芳子忽然話題一轉,和他討論起看來全然無干的事,一定大有深意,不會無緣無故。

偏偏他又無法料得中佳人的深意。若是面對尋常人,他乾脆說“不明白”就算了。但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著實非同小可,他不想被芳子看不起,所以對芳子的問題,認真考慮。可是問題不著邊際之至,叫他根本不知從哪裡考慮起才好。

當宋自然說到這一部分時,白素向我望來,用眼色詢問我的意見,我搖頭,因為我也無法知道芳子這樣說,葫蘆裡不知賣的是什麼藥。

白素也蹙著眉,顯然她也沒有頭緒。

宋自然苦笑:“問題好像深奧得很,我實在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悶哼了一聲:“最好的辦法,是請她直截了當地說,這位姑娘好打啞謎,你日後和她交往,會不勝其煩。”

宋自然嘆了一聲,他當時,在呆了十來秒之後,是這樣回答的:“你這種說法,可新鮮得很,嗯……不能說是“死了”,倒可以說是……失去了一半。”

芳子眸子閃動:“失去的是哪一半呢?用人的生命來說,失去的是身體呢?還是靈魂?”

宋自然再是一怔,這位俏女郎的話,越來越出人意表了 身體和靈魂,那是人才擁有的,可是他們現在在討論的,卻是元曲和宋詞。

宋自然只好道:“更新鮮了,嗯,可以說失去的是身體,也可以說失去的是靈魂 ”

他說到這裡,忽然思路也如野馬賓士,不受控制起來,他道:“死去的應該是身體,流傳下來的是靈魂。”

想不到他胡言亂語地這樣一說,竟令得芳子眼波流轉,大是興奮:“說得好,那正和我的想法一樣。”

宋自然受了稱讚,倒不知道如何說才好了,芳子又道:“我是學音樂的,我常想:調子失傳了,不要緊,調子本來就是人作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前人所作的調子失傳了,為什麼不可以補作?”

宋自然手舞足蹈:“是啊,反正韻全在,要作新調,也不是難事,那樣,宋詞元曲都可以復活。”

芳子神情沉思:“正因為曲、詞的靈魂還在,所以,才能借屍還魂。”

宋自然暗中吞了一口口水,用“借屍還魂”現象來作譬喻,雖然淒厲,但也恰當之極。

宋自然心中一動,忙道:“你必然有傑作,請展示一二,洗耳恭聽。”

芳子也不推辭,站起身來,翩然離去,宋自然正在不知所以間,已聽得“叮咚”的琴聲傳了出來,芳子自屏風後轉出,手中抱著一具瑤琴。

那琴看來甚是小巧,但形式奇古。宋自然一見,連忙把一張幾搬動了一下,放在椅子之前,芳子坐了下來,撥動琴絃,琴音清越,可是忽然之間,音調一變,竟是柔膩無比,令人心神俱醉。

接著,她就曼聲唱:“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琴音配著歌聲,再加上曲調膩人,一曲唱罷,最後“人人”兩字,甜甜地在耳邊嫋嫋不絕,宋自然整個人,如飲醇醪,醉倒在椅子上,半晌作不得聲,渾然不知身在何處。過了好一會,他才舒了一口氣,出自肺腑地道:“喬夢符若有幸能聽到他的小令,被如此演繹,必然鼓舞萬分,興奮莫名。”

芳子所唱的這一首越調天淨沙,正是喬吉的名作,通首全用疊字,風光豔膩之至,經芳子曼聲一唱,朱唇輕啟之際,幾疑不是人世。

芳子受了讚賞,笑吟吟道:“請聽貫酸齋的清江引。”

曲調一變,變得明快閒適,恰如清風明月之下,有閒雲數月,冉冉飛來,迎風展襟,令人心胸大開,最後一句“醉袍袖舞嫌天地窄”,琴音未止,芳子已翩然起舞,舉手投足,狂而不輕,體態之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