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場面讓他感到倍受屈辱,擠出最後幾分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狼狽萬分,兀自強撐著面子道:“哪裡來的野孩子,你可知道,本官……本官是朝廷官吏,你敢謀害朝廷官吏,罪同謀反……”程球顫顫索索地威脅著一個十歲的孩子,內心裡卻因為小老虎越來越兇狠的目光而恐懼萬分。
百獸之王,豈是豚犬之輩可以威脅的?程球並不懂得這個道理,就好像他居然敢在李文侯家中,當著一幫虎狼之輩的面去威脅一部之豪酋,看似狐假虎威,威風八面,其實都是沒有腦子的蠢物才會乾的事情。
話說到一半,程球已經發覺自己大錯特錯了,但此時住口卻已然晚了。
這裡是李文侯的地盤,其他人都是客,不好開口,能開口的都是誰呢?北宮伯玉?他恨不得將程球拆骨扒皮;李文侯?再沒骨頭的涼州漢子也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的冷屁股;吾訶子著緊自己的妹妹,只怕拿程球餵狗都不解恨……
最後還是老邊站了出來。
“這是我家的孩子,程從事有話可以對老夫說,不用在一個十歲的娃娃面前耍威風。”老邊平靜地的話語將程球的臉皮完全撕了下來。
程球躲開小老虎的眼神,回頭來跳腳大罵:“你又是什麼東西,一條老狗也敢在……”他話沒有說完,就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凌空打橫了起來;卻是小老虎雙臂使力,將他橫舉起來,只有四肢在半空中無力地揮舞著。
當著小老虎的面罵老邊,和找死沒有什麼兩樣。程球的隨從想要上前,被趕過來照顧妹妹的吾訶子聯合北宮瑞等幾個同齡的小子,三拳兩腳放倒在地上。
最後還是老邊喝止了兇相畢露的小老虎崽,命他將人放下,輕蔑地對驚魂未定的程球說道:“我叫邊章,大家都叫我老邊,你或許不認識我,但是可以回去找護羌營的人打聽;就說,榆中縣的老邊,有所致意。”
老邊說完,揮了揮手,就像趕退一隻蠅蟲:“現在,你可以滾了……”
程球帶著滿腔怨恨與恐懼離開了湟中。不過幾rì,老邊也要帶著虎娃回程了。送別之際,北宮伯玉偷偷問老邊道:“當時在猴子家裡,你何必出面去救程球?如今他回去,必定會與你為難。”
老邊用異樣的目光看了北宮伯玉一眼,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不救他又如何,當真叫虎娃殺了他,豈不是死罪?”深邃的目光,彷彿看透了北宮伯玉的用心。
“我不是說虎娃;”北宮伯玉急忙辯解道,“我說的是迷鉗家的那個小子。那小子當時恨不得活吃了程球。如果不是你攔住,即便虎娃不下手,他也不會輕饒了程球,偏偏就你出頭,把那程球放走了。”
老邊冷笑道:“你就這麼急著想讓迷鉗與朝廷反目嗎?”
北宮伯玉被說中了心思,不禁老臉一紅;不過他和老邊是過命的交情,二人之間也不須藏頭露尾,便直說道:“讓迷鉗與朝廷反目有什麼不好?你不看看他的良吾部落在什麼地方?就在我們湟中北面,與東邊的護羌營成兩面夾擊之勢;萬一有一rì我們湟中部落與朝廷翻臉了,有這麼一個親近朝廷的良吾部,就活像一把刀子頂在我們的腰眼上,能不難受麼?”
老邊沒有想到北宮伯玉會說的如此直白,當下面sè就是一沉,微帶怒意地說道:“你就迫不及待想反叛朝廷嗎?”他能看得出來,自從程球攪鬧李文侯娶妾禮之後,北宮伯玉就生出了某些不可言道的心思,這幾rì聽他說話時,話裡話外,都透出幾分令人不安的意味。
北宮伯玉被問得一怔;“你以為我願意這麼想,造反是好玩的嗎?”北宮伯玉被老邊質問一句,心裡也來了氣,話音中頗有些氣急敗壞;“可是有泠徵這麼一個東西當護羌校尉,容不得我不做打算。你過去是怎麼說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總得為部落的兒郎們謀一條後路。”
見到北宮伯玉這麼大的氣xìng,老邊亦自覺有些失言,於是放緩了語氣勸道:“伯玉,事情還沒有到你想的那個地步,泠徵雖然好大喜功,但是人並不傻;當年處事不公,激起羌人叛亂的幾任刺史、校尉都遭朝廷嚴懲,泠徵不至於重蹈覆轍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北宮伯玉也平靜了一些,冷笑道,“老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羌胡部落的難處;人人都說羌胡敢戰、好戰,誰又知道我們部落生計艱難,即便風調雨順的年景,也只能勉強溫飽罷了;泠徵好大喜功,如果他頻頻徵發我們部落壯丁出戰,人丁死傷且不去說,就是供應軍糧軍需這一條,就能把我們拖垮。”
老邊聽了北宮伯玉的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