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那是傅燮新近開闢的一片麥田。年前官軍西進;漢陽郡內連番大戰;不論羌人、漢人;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傅燮在漢陽郡守任上;遣人收攏流民二千餘人;編為十餘屯;沿河開田屯墾。那些河灘地原本就是良田;只是因戰亂荒蕪;如今卻復經開墾;得麥田千餘畝。”說話的依然是王國的部下;對冀城情形的確熟稔;可知足當其任;並非王國私心授受。
“那兩千流民呢;去哪兒了?”小老虎追問道。
“我大軍一到;他們就被傅燮遷入城中躲避去了。”
小老虎神sè木然;沉聲道:“這麼說;城裡的兵馬不是三千;而是至少五千?”
那王國的部下急道:“怎麼能這麼算呢?那些流民十之六七都是老弱;不能上陣為兵。”
“怎麼不能?傅燮於那一干流民有活命之恩;如今冀城危急;那些流民豈能不感恩戴德;以死相報?”韓遂突然插口道;“羌胡多義氣;常人一飯之恩;尚能致死;如今生死之恩;豈能輕視之?”
王國聞言即介面道:“是啊;冀城實不可輕視;傅南容……可惜了……”
王國故作感嘆;旁邊卻閃出一個人;當著王國、韓遂等人的面;雙膝跪地;頓首大呼道:“各位首領;在下有一事相求”
眾人大驚;定睛一看;竟然是北地羌首領沙東連。此時他跪於人前;神情激動;目中帶了幾分悲愴之sè;連連頓首。
眾人不敢受他大禮;紛紛側身避開;王國上前相扶;驚問道:“沙首領;有話好說;何故如此?”
沙東連堅執不起;悲聲道:“南容先生於北地羌有再造之恩;如今他困守死地;沙東連卻不能見死不救。只求各位首領寬容;暫緩攻城;容我前去勸說。也求各位首領;若南容先生肯離開;不要害他xìng命。”
王國又驚又喜;欣然道:“如此甚好。王某也欽佩傅南容為人;委實不願兵戈相向。若沙首領能勸傅南容離開;自然最好。子邑在此立誓;若南容肯開城;子邑決不許人橫加一指於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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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傅燮(二)
七月初十;吉星在北;宜出行、會友;忌殺生、祭祀。
流火七月;本該是炎炎夏rì;但不知何時;從北方飄來連片烏雲;籠罩著冀城;雲厚風緊;直yù壓城而落。
被叛軍包圍整整三rì的冀城;依然保持著頑強而固執的沉默;城門樓上;左右兩杆青旗;在大風中獵獵作響;卻不見一兵一卒露頭。四面城下;叛軍人馬山堆海積;逼成列陣;在狂風烏雲之下;殺機凜然。遠處尚有十多隊騎兵;往來馳騁;巡梭四面道路;斷絕了冀城與外界聯絡的一切可能。
其實;冀城城門道里堆積的土石就已經明確告訴了叛軍人等;冀城裡的人;本來就沒打算突圍;你們派出的騎兵;誠然是畫蛇添足。
南門外;是涼州大軍的主力所在。大軍首領如王國、韓遂、北宮伯玉、滇吾、以及小老虎和成公英;都雲集於此。這樣的部署本來有些不妥;根本不像是準備攻城的模樣。
大軍陣中;沙東連目視王國;見王國微微頜首;他面上突然湧起一股血紅之sè;一夾馬腹;沙東連排陣而出;身後三千北地羌勇士尾隨而上。來到城下一箭之地;三千人齊齊下馬;沙東連仰望著空寂無人的城頭;猛然大喝一聲“跪”;頭一個雙膝跪地;三千人不發一語;應聲下跪。
“南容先生;北地羌故人;懇請相見……”沙東連高聲長呼;聲音隨風傳入城內。城頭上很長時間沒有動靜;城上城下;只有沙東連堅毅決然的呼喊聲;始終如一。
過不多時;城頭上突然有了sāo動;傅燮依然一副謙和堅毅的神sè;登上城頭;千百官軍將士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團團護持在傅燮左右。
看到傅燮現身;沙東連神sè激動不能自持;身後三千勇士;紛紛sāo動;許多人直起上身;伸直了脖子;向城頭上張望;用盡了力氣想看清傅燮的形容面貌。
“沙東連;你我雖是舊交;但是順逆有別;如今分屬敵對;本官今rì見你;是為了結昔rì舊誼;今後兵戈相見;再無舊情可言。你自去”傅燮的聲音不高;但清朗剛毅;落地有聲;即便本陣中的王國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沙東連頓首道:“先生;請聽我一言;冀城守不住了;守不住了;朝廷沒有援兵來救冀城;沒有啊……”
傅燮面sè肅然;朗聲道:“休得再言;本官為國守土;職責所在。不論有援兵還是沒有援兵;但本官活一rì;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