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戰場。此刻,彭德懷面對作戰地圖,似乎親眼看見志願軍各部隊正在進行緊張的戰前準備:我方的火力正在對敵方進行地形工事強度偵察,一支又一支精幹的偵察隊正在深入敵後破壞電線橋樑設施。抓俘虜瞭解敵兵力火器配置情況,而各部隊營連戰士們正在繁忙地趕製乾糧和炒麵,檢查武器彈藥及炸藥和反坦克地雷;工兵們正在緊張地進行掃雷準備。而在志願軍和人民軍的各級指揮所裡,指揮員們正在召開各種形式的戰前民主討論會,面對作戰地圖和簡易沙盤研究和選擇最佳的進攻方案,各級政工幹部們正在對部隊再一次進行作戰前的政治動員,各班排和各尖刀小組的請戰書決心書雪片一般飛向各級指揮所……彭德懷相信自己的部隊和那些勇敢的戰士們,為新中國而戰的崇高榮譽感使他們自覺自願地去衝鋒陷陣、流血犧牲,即便在最困難的條件下,只要他們還有一口氣,都會拼出自己最後的力量去用雙手卡住敵兵的脖子……
然而彭德懷還是隱隱有些擔憂,這種擔憂到底出自哪裡甚至他心裡也並不明確。他只有再一次地查閱各部隊送來的情況通報和拍發的有關電報,再一次地細細揣摩被作戰參謀將敵我態勢標示得清清楚楚的巨幅作戰地圖,對即將發起的攻擊作戰有可能出現的種種意外情況,進行著合乎推理的判斷……要是有個人在旁邊好好商量商量也許更穩妥些,但是,眼下不可能。鄧華由於生病,留在志願軍司令部原駐地大榆洞養病,未能隨指揮部向前開進;洪學智全部精力都投入了繁重的後勤補給工作上,那同樣是一個激烈的戰場;韓先楚已去坐鎮西線擔任西線幾個軍的總指揮;而聯軍副司令金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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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門,車輛四十多臺……”
“天亮了怎麼不搞好偽裝。讓敵機轟炸”彭德懷吼道,“車輛和大炮都是人民的血汗!同志喲!”
“彭總,現在是冬天,冰天雪地,樹木光禿禿的,偽裝條件太差了……”聯絡參謀搖頭嘆道,彷彿指揮幾個炮師的是他本人,而他應該對這些損失負責似的。
“幾個炮師什麼時候能趕到預定位置?”彭德懷問。
“除炮一師二十團在雲山太遠之外,其餘各炮團估計明三十日可全部進入陣地。”聯絡參謀又補充說,“部隊真夠艱苦的,想了不少雪夜行車防滑的辦法,車陷到冰水裡,幹部帶頭跳水推車,零下二十多度呀……二十五團有一個老兵一夜裡八次下水推車,腿都凍黑了,戰士們真沒說的……”
“唉,缺少制空權哪!”彭德懷嘆道。隨即沉默了許久。
第二天中午,彭德懷接到西線總指揮韓先楚的電報,解釋為什麼將進攻時間推遲到三十一日十六時的原因,證實了那位聯絡參謀的報告。
彭總:
(一)攻擊時間之所以推遲至卅一日黃昏,是由於三個軍後尾師直到廿八日才集結完畢(五十軍現在還未全部進到攻擊位置),炮兵則採取每團組織幾個精幹連,全部人員坐大車趕來,至今(卅)日晚方可趕到,倉促進入陣地。且敵機及炮火晝夜不停向我前沿襲擊。時間雖推遲了幾天進行,準備工作嚴格說來仍是很緊促的,炮兵陣地還是步兵代做的。
(二)殲滅偽六師如汶山地區偽一師未進即按你的指示以三軍九軍五十軍攻殲之。
韓先楚
卅日十時
二
一九五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黃昏十七時,中朝聯軍在朝鮮西海岸間沿三八線四百餘里寬的地面上,向敵軍發起了總攻。這是志願軍入朝後第一次進攻戰役,也是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聯合司令部成立後兩軍首次大規模協同作戰。
暮色降臨後,總攻開始。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成千上萬發炮彈準確地轟擊敵陣,摧毀著敵人的防禦工事:暗堡、鐵絲網、鹿砦……火光沖天,硝煙升騰天際。潮水般的志願軍戰士們從事先埋伏的出擊地一躍而起,伴著激勵鬥志的衝鋒號,向敵陣發起勇猛的衝擊。一時間,槍聲密集,恰如除夕的鞭炮齊鳴,所不同的是,槍聲中,成百上千的敵兵還沒來得及逃出工事便被衝上來的志願軍戰士擊斃。敵軍死傷無數。而中朝軍隊在突破敵陣時,奮不顧身,甚至在工兵來不及掃雷的地段,由浪潮般的戰士徒涉雷區,伴隨著槍彈的掃射和不斷爆炸的地雷,我方亦棄屍累累……
好一幅除夕之夜慘烈激戰的圖景!這是二十世紀上半個世紀的最後一天,真可稱之為:世末之戰。
在君子裡志願軍司令部作戰指揮室裡,作戰參謀人員接電話的呼喊聲、收發報機滴滴嗒嗒的電鍵聲構成一種忙亂而緊張的氣氛。彭德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