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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度過了不如意的一生。

有人問我,真相信三河能出大作家嗎?我知道從目前文學青年們的寫作水平看,離成為大作家還有很大距離。我也知道,文學不僅要有勤奮,還要有才華。我的這些學生們也許沒有足以讓他們成為大作家的天分,但我相信堅持下去,將來總會有人才冒出來。如果不給他們機會,再有才華的人也可能被埋沒。何況,我的目的並不完全是為了培養作家,也為了讓農民的生活增加一些情趣。我知道精神寂寞的滋味,我要幫助他們從中擺脫出來。當然,我也有失去信心的時候,有時忽然覺得自己是白費工夫,但轉念一想,我還能為別人做些什麼呢?我從小是弱者,受了那麼多人的恩惠才有今天,在我能盡力的事情上當然要盡全力。

這樣想著,這樣做著,我忘記了一點,年齡不饒人。年輕時身強力壯,沒怎麼得過病,我以為自己會永遠健康下去。但自然規律不可違抗,就在我按照設計的路走下去的時候,病魔找上門來了。1993年6月25日上午,準確地說是12點之前,我還像往日一樣煩躁地、也是無可奈何地忙碌著不想做又不能不做的事情,準備第二天跟高佔祥聚會,參加天津一位畫家的畫展開幕式。半杯啤酒、半碗麵條下肚之後,腦梗塞(老百姓叫中風)這個惡魔突然向我撲了過來。以後在一連串的搶救中經歷了失語、嘴歪、右半身失去知覺……27日轉到一家部隊醫院。整個過程中,頭腦始終是清醒的,心緒是平靜的。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知道可怕的後果。但我沒有恐懼和悲哀,心靈上倒有一種解脫感,輕鬆感,我本該給社會、給家庭、給自己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餘下的不能做了,也不需要做了。

幾天來,我想了很多,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情。第一次知道健康與殘廢、活著與死去之間距離是那樣的近,只是一紙之隔。

3

1995年,有幾家出版社鼓動我把《金光大道》再版、出齊,這倒叫我很動心。共產黨是靠農民起家的,建國後用了極大力量對農業實行改造,特別是“合作化”,絕對是史無前例、驚天動地的。時至今日,回顧以往,咒罵也罷,懷戀也罷,反正那是歷史,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更無法抹掉的歷史。參加製造這段歷史的人不少,用筆記錄其全過程(特別以藝術形象記錄)的人則很少。

嚴格地說,只有我一人用小說形式記錄下中國農業社會主義改造的全過程,這就是四部《金光大道》。我敢斷言,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我了。以後一定會有人寫這段歷史,但他們非是親身經歷,寫法、角度、觀點都不會是那個歷史時期的“局內人”,他們的作品跟《金光大道》反差一定極大,甚至完全相反。從這個意義上講,出這部書的意義決不在於個人,而屬於整個文學事業。因此我想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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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後:活著與死去一紙之隔(5)

誰知,《金光大道》再版引發了一些人的批評。據我所知批評我的人年輕的居多,我猜不出原因。再之後,由於接受了《環球時報》記者的採訪,引發了更多的攻擊。在發表出來的採訪記中,有一段話說:

我是不是一個作家,一個什麼樣的作家,怎樣從一個祖輩為農民的平民百姓,竟然幹起文學這一行。這種現象,在中國歷史上是沒有出現過的,除了前蘇聯有過高爾基之外,其他國家還不曾聽說過。我從一個只讀過三年小學的農民,靠黨給予的機會,經過八年業餘文化學習,掌握了大學專門課程,最終由中國作協的秘書長、黨組書記郭小川當介紹人,成了組織上承認的、名正言順的作家。

我想這是個奇蹟,亙古未曾出現過的奇蹟。這個奇蹟的創造者是中國農民。由於無產階級領導革命勝利的法寶之一是“農村包圍城市”,因此,生活在農村的我就參加了浩浩蕩蕩的革命大軍,我成了實施包圍城市戰鬥的一員。農民政治上解放我解放,農民經濟上翻身我翻身,農民文化上提高我提高。我站在前列,在向文化進軍的農民中間我是一個代表人物。

我不是蟊賊,不是爬蟲,而是一個普通的文藝戰士,一個有所貢獻、受了傷的文藝戰士。迄今為止,我還從未為以前的作品後悔過。相反,我為它們驕傲。我認為在“文革”期間,我對社會、對人民是有積極貢獻的。

“文革”開始,正是我的創作走向成熟時期。現在我對那時的處境無可奈何地總結一句話:沒有無產階級革命勝利就沒有我,如果革命不如此幹,我比現在好。我會得到更大的進步,我會充分利用社會提供的優越條件,發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