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灼葑≡赮oungstown,那地方你也去過——順著76號公路開出去,大概走一個鐘頭,那兒有個大立交橋……
小宋說得不錯:那地方我果然是去過。那座立交橋通到一個集市,那裡的東西很便宜;我去過好幾次,每次都是搭小宋的車。從橋上往下看,下面是一條土路,兩邊都是森林。路邊有個很大的汽車旅館,門窗都用木板釘住。那地方荒得很,根本就沒有人。他大概就在那裡撞死了人……我看著燈泡發愣,影影綽綽聽小宋說那個沒人的立交橋下——現在那裡有人了,因為正在修新的公路。汽車旅館裡住滿了工人,他那個親戚正在經營那家旅館。這叫胡扯些什麼,他這個親戚到我們這裡來過,尖嘴猴腮一個南方人。說是給人當大廚的,還給我們露了一手,炒了幾個菜,都很難吃——牛肉老得像鞋底,油菜被他一炒就只剩些絲——這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火候。難怪老闆要把他炒掉,當時他在到處找工作,這只是三個月前的事。怎麼這麼快就開起旅館了?那家旅館有四五排房子,佔地快有一百畝了。我說:那旅館還不得有一百多間房子?他說還要多。按月出租,一人單住一間,一月四五百塊錢,兩人合住另加錢。每月總有近十萬的收入。我想了想說:你的親戚一定是中了六合彩,買這麼大一片房子。小宋笑了起來說:哪是買的,我這個親戚連彩票都買不起。我說:喔。原來是租的。他說也不是。這就怪了,難道是揀的不成。小宋說:這回你說得差不多。這就怪了,哪有揀旅館的?我怎麼沒揀著?
小宋這位親戚有四十多歲了,既沒有簽證,也沒有護照,更不是美國公民,我也不知他是怎麼來的。他不但沒手藝,人也夠懶,哪個老闆都看不中他。所以開著一輛破車,出來找工作——我猜他也沒有駕駛執照。那人瘦乾乾的,長著幾根黃鬍子,醒著時也像在昏睡狀態中……這種人什麼都敢幹,現在居然開起旅館來了。你知道這事情怎麼發生的嗎?他走到這立交僑下,在這個沒人的旅館裡打尖,忽然來了幾個築路工人,見他呆在裡面,問他認不認識老闆——這幾個人要找住的地方。此人靈機一動,說道:我就是老闆。你們要住房,就幫我把封窗的木板拆下來。美國工人幫他把房子開啟,還修理了房子,不但沒要工錢,還倒給他一筆房錢。此後一傳十十傳百,工地上的人都到他這裡來住,把房子都住滿了。這是包租房子,和開旅館不同,不管床單被褥,沒有房間服務,只是白拿房錢。還有一件妙事:那旅館裡有水有電,就是沒人來收水電錢。小宋問我對此有什麼看法。我想了想答道:沒什麼看法。現在是夜裡兩點,我整個腦子像一塊木爪。想要有看法,得等到明天了。但我覺得美國的有錢人似乎太多了一點,到處祁有沒人的房子,把門窗一封,主人不知幹啥去了。小宋聽了點點頭,說道:這不也是一種看法嗎?我又補上了一句話:親戚畢竟是親戚嘛。他聽了點點頭,說:說得對,然後就不說話了。
現在我又想起了小宋的那個親戚,此人和從溫州到北京來練攤的大叔們樣子差不多。這些大叔賣的十足假貨,在地鐵站上買票從不排隊,還隨地吐痰。此人可能還在76號公路下開旅館——一年掙一百萬,這麼多年就是一千萬了,合人民幣早上億了——有這麼多錢可真讓人羨慕啊。那家旅館空著的時候,我老從它門前過:我怎麼就沒想過闖進去呢。說句實在話,美國沒人的房子實在是太多了。
似 水 柔 情
三
夜裡兩點鐘我和小宋聊天,忽然想起了去年冬天,我們兩口子到佛羅里達去玩,遇上了一條垃圾蟲。和我們一道的還有我哥哥。家兄在國內是學中國古典哲學的,也出來念博士。放假時他閒著沒事,我接他出來散散心。一散散到了Keywest,這地方是美國的最南端的一個群島,是旅遊勝地,島上寸土寸金。別的不要說,連宿營地裡的帳篷位都貴,在那兒露營一天,換個地方能住很好的房間。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空房子也很多……我們在閒逛時闖進了一座沒人的別墅,在房門前休息,忽然冒出個人來,問我們認不認得此地的業主。那個人留一撮山羊鬍子,大約有三十來歲,穿一身油脂麻花的工作服。這就是那條垃圾蟲了……他開著很少見的一輛中型卡車——我四五歲時在北京見過這種車,好像是叫萬國牌。此人修理汽車的本領肯定很不錯。
該垃圾蟲說,看到海邊有幾條破船,假如業主不要了,他想把它們搬走。我們當然不認識業主——說完了這幾句話,他沒馬上走開,和我們聊了起來——就和現在一樣。但當時可不是夜裡兩點鐘。你猜猜聊什麼,哲學。此人自稱是老子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