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爺子愀然作色,劉胤回頭看了一眼,輕聲斥道:“惠興,不得對馬老先生無禮。”
何攀這才斂容揖首道:“諾。”
馬老爺子神色為之一黯,道:“這位是?”
劉胤道:“此乃胤屬下參軍,蜀郡何攀是也,性直口快,有得罪老先生之處,還望海涵。”
馬老爺子苦笑一聲,道:“何參軍字字磯珠,老朽確實是為之汗顏,身為漢臣之後,卻不能身以仕漢,慚愧慚愧。不過劉大將軍也須得理解老朽的苦衷,隴右馬家,數千餘口,老朽身為他們的家主,卻也不得不為他們的生計考慮。”
劉胤很清楚馬景話裡的含義,現在蜀漢已經光復了隴右,而馬景卻一再聲稱要為馬家的生計考慮,那就意味著馬景根本就不認為蜀軍能在隴右立足,即使現在攻取了隴右,那也是暫時的,恐怕是經受不起魏軍的反擊,馬景明哲保身,在這個時候肯定不會出面支援蜀漢,如果劉胤失敗的話。馬家就同當年的馬超一樣淪為叛逆之臣,難以在隴右立足了。
“如此說來,馬老先生是認為我們無法在隴右立足了?”
馬老爺輕咳了一聲,道:“恕老朽直言,當年諸葛武侯在世之時,數出祁山。亦未能全其功而取隴右,蓋因魏國兵力強盛之故,今鎮北大將軍趁魏國隴右空虛之際,一戰而得,可謂是兵不血刃。但魏國佔據天下大半之土,隴右不過是一偏隅之地,雖今冬無戰事,但來年春時,魏國定然派遣大軍反攻。以鎮北大將軍手中的三萬兵馬,能抵得過魏國魏十萬雄兵嗎?”
劉胤微微一笑,看來這位自詡不理世務的馬老爺子從一開始就在撒謊,什麼不理俗務,對天下大勢簡直就是了如指掌,就連蜀軍進入隴右的兵力多少,都摸得一清二楚,這老頭。這算盤珠子,撥拉得比誰都精明。
“看來馬老先生認為在下是毫無勝算了?”
馬老爺子面帶著似笑非笑神色。不置可否。
劉胤呵呵一笑,道:“如果在下能擊退魏國的來犯之兵,在隴右站穩腳跟,馬老先生又當如何?”
馬老爺子微微一怔,輕輕地搖搖頭,道:“老朽實在看不出來貴軍有何勝算。”
劉胤淡然地道:“在下也只是說如果。如果事實真如某之所言,不知馬老先生將何以作為?”
馬老爺子撫須悠然地道:“如果真如鎮北大將軍所言,老朽必率馬家——不,全體隴右士家鼎力支援大將軍,要錢出錢。要糧出糧,要人出人。”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如何?”
馬老爺子一怔,看著自信而從容的劉胤,他疑惑地道:“劉大將軍,但前提條件就是要打敗魏國的大軍,立足於隴右才行?”
劉胤哈哈大笑道:“這個當然,如果我劉胤沒本事,自然只能是拍拍屁股走人,那裡還有顏面來叨擾馬老先生。只是馬老先生須記得今日之言,在下擊敗魏**隊立足隴右之時,老先生不要食言才是。”
馬老爺子正色地道:“馬某活了這麼大年紀,自然懂得信義二字,大將軍請放心,老朽一言九鼎,在此靜候大將軍佳音。”馬老爺子又不糊塗,如果劉胤真的能立足隴右,他巴結還來不及呢,又如何肯食言。現在之所以不敢交好劉胤,是他實在對劉胤沒有信心,如果和劉胤扯上關係,而魏國大軍殺來劉胤一敗塗地的話,馬家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劉胤是外來之人,打不過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馬家不一樣,馬家的根基就擺在這兒,想走也走不了。
馬老爺子和隴右諸士家先前曾有過商議,最擔憂的就是劉胤是否會採用強迫的手段逼他們就範,畢竟民不與官鬥,雖然士家豪族不是普通的民,但他們實力再強大,也畢竟沒有正規的軍隊那樣驍勇善戰,鬥來鬥去的結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
不過劉胤已經當場承諾,在未打敗魏國的反擊之前,是不會再要求隴右士傢什麼的,這顯然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馬老爺子也是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劉胤道:“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馬老先生可以應允。”
“噢?何事請講。”馬老爺子又有些微微地緊張。
劉胤淡然一笑道:“我想這個對馬家而言微不足道,就是希望馬家及隴右各大士家可以在漢魏相爭之時,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那當然,那當然。”馬老爺子眯著眼睛笑道,對他而言,劉胤的要求正中其下懷,那有不答允的道理。
劉胤起身告辭,馬老爺子親自相送。
離開了馬家塢堡,一直沉默未曾開口的陳壽回頭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