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市長!”老廠長趙培德大喊一聲,緊緊抓住從車上跳下來這人的胳膊,雙目圓睜道:“我今天可算逮著你了!無論如何,我們精鑄廠的事情,你總要表個態吧!”
下車這人正是主管工業的副市長何夕,他也被趙培德這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何夕畢竟是久經考驗的領導幹部了,不僅沒有第一時間甩開趙培德拉著的手,反而緊緊拉著他的手,嘆氣道:“趙老說的哪裡話,我這不就是來解決問題了。”
何夕不是不知道精鑄廠下面這攤爛事兒,但這個時候全中國都在大賣國企,搞活思想甩開包袱,大破產、大下崗是大勢所趨,他也就預設了王鐵軍的種種作為。
畢竟是改革,哪有沒有陣痛的可能?只要繡城市面上還算穩定,而市裡的骨幹國企、央企保住了,那也就算是不錯了。
如今正值改革轉型的關鍵時期,市裡的工作一大堆,何夕也是顧頭不顧腚了。
雖然幾次從下面人嘴裡聽說了趙培德為精鑄廠上下奔走的事情,而且老人家也幾次都找到他的門上,他卻都找個藉口避而不見了。
畢竟王鐵軍這樣做,多少算是沒有辦法之下的潛規則。明面上何夕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縱容手下的廠長將國企經營的破產變賣?
這畢竟是個不好看的事情,有萬一的可能,何夕也不會選這麼一條路子。但這個年代全國都在這麼做,他這也是無奈之舉。
真的遇到了事情,他表面上還得以安撫趙培德為主。
“那好。您就說說,這精鑄廠的事情究竟怎麼辦!”趙培德抓住和何夕的話頭,眼睛一立,立刻說道:“市裡難道就這麼看著王鐵軍,將我們這些人辛辛苦苦創下的家業。將我黨的基業就這麼折騰光?”
要是別人說這話,何夕或許還能講講大道理,講講國家當前的形式。但是在面對趙培德這老頭的時候,他是真的百口無言。
偌大的精鑄廠都是趙培德和他的戰友流完了血再流汗打下來的,他何夕有什麼資格去要求趙培德犧牲?從他對趙培德避而不見這一點,也能看得出來他是心虛的。
“趙老。有什麼話慢慢說,我今天就是處理問題來了。”何夕並沒有為自己的錯誤找藉口,誠懇的說道:“在處理精鑄廠的問題上我也有責任,今天一定拿出一個讓趙老滿意的結果來!”
何夕是真的怕了,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幸虧是周碩當時在場插了手,不然繡城從上到下都得倒了大黴!
一號首長來視察的時候出現惡性人命案,而且還是國企改革的背景,這一旦影響鬧大,繡城這一屆班子有多少政績都是白搭,一準要被追究責任。就算沒有這個事情,在江大橋即將調任的檔口裡,他何夕分管的工業口出現這麼大的問題。他還想當什麼市長?說不定副市長都沒得做了。
“那好,立刻取消下崗工人的命令,讓他們重新回去上班!”趙培德眼睛一立。認真的說道。
“這不可能!”即使是背上了這麼大的壓力,何夕也絲毫沒有猶豫的回絕了趙培德的要求,他苦口婆心道:“趙老,你也是老黨員了,不只是精鑄廠的老廠長吧?如今國家困難,下崗減員是必須進行的改革。全市上百個企業。個個都有下崗的工人。咱們的繡紡上萬名工人,還不是說破產就破產、說下崗就下崗了?我今天給您開這一個口子。明天我辦公室門口就能擠滿了人!”
“那你還說什麼解決問題?”趙培德並不領何夕的解釋,這種陳詞濫調他聽的多了。
他趙培德顧全了一輩子大局。顧到最後自己一輩子的心血都要沒了,還怎麼讓他顧全大局?為了對得起那些死去的戰友,對得起奉獻了一輩子青春年華的老同事,他的背後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何夕拉著趙培德小聲的說道:“我手裡還有一筆職務機動資金,本來是為了應付重大事件使用的。我可以把這筆錢劃到精鑄廠來,專門用於對下崗職工的補償,您看成不成?”
哪成想何夕剛說完,趙培德眼睛一立,怒道:“何市長,你作為上級領導,怎麼能說這麼沒有原則的話?我們要的是精鑄廠能活下去,而不是自己那點補償!你看看王鐵軍下崗的都是些什麼人?全是廠裡的業務骨幹,這樣本來還能勉強維持的工廠,立刻就不能開工了!我們工人階級勞動光榮,按勞取酬是基本原則,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鬧事的投機分子嗎!”
何夕哪想到趙培德的反應這麼大,頓時鬧了個灰頭土臉。尷尬的笑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