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也沒有推開。彷彿踮在玉盤中的女子只是一抹輕飄飄的鴻毛。
陳雁聲擺了一個極飄逸的姿勢,將手中琵琶放在背上,左手輕輕揮過,只聽“錚”的一聲長音,驚豔全場。她心中卻墜下冷汗,自己的水平,也只能達到這裡了。‘反彈琵琶’,又哪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還要注意施展輕功跳盤中舞的時候。
她攏回琵琶,輕攏慢捻,曼聲唱道,
“涉江採芙蓉,蘭澤多芳草。採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折腰應水袖,頓足轉雙巾。
那一刻,瀰漫的湖風吹的她衣裳直貼肌膚,整個人就如同飛天的仙子,漂凌凌欲凌空飛去一般。
翩然若迴風流雪,舒展間腰肢欲折不折。像風吹過枝頭花兒輕顫,若俯若仰,搖而不落。
像千柳扶疏的江南,神山飛渡。像桃花相映的春山,夢裡長安。 那是一支讓人曾經滄海的舞。
在修長如玉篦的手揮五鴻中,舞落了每個人的心思。
很多年後,曾在極近的距離看過這支舞的眉嫵,如是想。
陳雁聲彈完了最後一個音,回身的時候,看見了湖外,膠東王府裡沖天的火光。
縱然在神魂俱醉,劉寄也清醒過來,看清起火的正是軟禁淮南太子劉遷的地方,臉色更是難看,怒道,“怎麼回事?”起身吩咐道,“隨我過去看看。”
“各位大人,還想走麼?”眉嫵咯咯一笑,嫵媚裡慢慢盈出了凌厲的殺氣。
劉寄一怔,恐懼立時漫上心頭,“你——”他嘶聲道。
門外長廊傳來幾聲悶哼,守護東苑的侍衛被解決了。
倒是衡山世子劉孝強自鎮定,“憑你們幾個弱女子,能成什麼大事?”他揮手吩咐貼身侍衛,道,“把她們拿下。”劉寄侍衛也相繼作色。
接過去的卻是一直不起眼的小丫頭飛泓,按說王府侍衛都不是庸手,但飛泓使的是軟劍,劍招卻是極詭異,很快就殺了數人。
陳雁聲看著有些不忍心,皺眉吩咐道,“飛泓,收斂點。”
飛泓嫣然一笑,倒是極聽話。雖然仍不留活口,下手已是輕了很多。
蘇嘉微微一笑,道,“陳小姐倒是心善。”
眉嫵屈膝行禮道,“伍先生是要在這邊看著呢?還是過河去尋翁主?”
“自然是過河的。”蘇嘉微笑著道。
劉寄面上一片慘白,吃力道,“伍先生。”
“這位是我淮南八公之首,伍被。”怡姜微笑著進來,手中提著的劍上尚餘著絲絲血跡。她亦行禮道,“外面的人已經解決。連同湖面上的遊船,只留了兩艘。伍先生要過河的話,請隨婢子來。”
久未言語的劉孝忽然冷笑道,“蕃王謀反,國相亦脫不了罪責。伍先生恐怕也逃不過殺戮吧?”
伍被訝然道,“世子說哪裡話?世人皆知伍被這些年一直在淮南,何時到過膠東?”回身去了。
陳雁聲覺得心中難受,道,“我跟你一塊走。”
“慢著,”劉寄出聲喚道,“本王總覺得你特別眼熟,陳姑娘能不能告訴本王,你到底是誰?”他知在劫難逃,卻看著這個女子,有一絲難解的熟悉感。再生沒有見過這種風采的女子,卻奇蹟的對這雙眸子有著熟悉感。
陳雁聲身子細微的一僵,回過頭來,無奈道,“有時候,不知道會比知道好的多。”她緩緩解下面紗,露出那張豔如霜雪的容顏。
“是你。”劉寄失聲驚呼道,“怎麼可能是你。”
劉建和劉孝都是下一輩,所以不曾見過這個曾在長安榮寵一時的女子,他卻是同她一起長大的。“阿嬌表姐,”劉寄吐出一口氣,顧不上看其餘人驚訝的表情。“我從不知道,你是這般的女子……他如此待你,你卻還幫他。”
“我不是要幫他,”陳雁聲有些憐憫的看著他,如果不是劉陵設計,他會走到這個地步嗎?歷史上,元狩元年,淮南,衡山二國叛亂,江都,膠東陰附,前三者被除國,劉寄還是走到了自殺的結果。
“我不希望,因為你們的緣故,讓整個國家蒙受損失。”她轉身,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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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冠蓋京華 四十一:三蟲四花愁損人
八百淮南軍秘密在即墨城集結的時候,郭解悄無聲息的潛入膠東王府,四處尋找淮南太子劉遷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