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也瘦了許多的曾浩。曾浩手裡端著盆子,裡面裝著洗漱用具走到大門口,也像撞到什麼一樣地站住驚呆了,因為他看見了雖然憔悴卻依然美麗的戴虹。二人長時間地對視,像白鹼灘井距很近的兩座鑽塔長久對峙。
戴虹確實變了,因為她不再是活潑可愛的美麗少女了。她已經做了母親,而且是不想讓孩子知道父親的母親,她心裡很清楚一個人帶著沒有父愛的孩子會是怎樣一種窘態,但是她要義無反顧承擔這一切,儘管戴虹從踏進地質隊院子大門那一刻起,就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但是戴小虹半夜時分突然地尖聲哭嚎,還是讓她難堪萬分。
西聖地 第七部分(5)
今天是張糧庫家隆重的日子,張糧庫給女兒起名字叫“妮妮”。
徐正成糟糕的程度恐怕只有戴虹再清楚不過了。這個頗有心計,更懂得怎樣在女人面前展示男人優勢的黨員知識分子,能讓容貌美麗心地善良的戴虹擯棄熱戀情侶曾浩轉向他的懷抱,可以看出徐正成在體貼女人方面確有過人謀略。而徐正成在他的仕途道路上也常常顯出他非凡的政治天才,不然來克拉瑪依短短的幾年時間,他也不能得到成天海的賞識和重用。雖然戴虹和他相愛並很快有肌膚之親後,便很快感覺到他在品質上的卑劣,但由於失身於這個男人,使戴虹在昔日戀人曾浩面前無地自容,她只能把她的情感之心變得和石頭一樣冰冷,遠遠地躲避著徐正成和曾浩這兩個男人。
但是徐正成可不是那種你想躲避就能躲避了的男人,這不,地質隊大隊人馬在天山山麓野外勘探的這個早晨,徐正成又找戴虹來了。為了逃避徐正成,戴虹在勘探過程中摔傷了腿。
戴虹和還在山坡上做地質勘查的地質隊員們都沒覺察到,大片就要製造駭人暴風雨的烏雲已經悄悄向天山山麓這片峽谷襲來……
一個地質隊員牽著馱戴虹的馬涉河過半,眼看還有幾米的距離就要上岸,突然一道強烈的電波閃過,緊接著一聲炸雷,馬匹驚駭,嘶聲長嘯,高高揚起前蹄,將戴虹甩落水中……
眾人大驚,呼喊戴虹!徐正成大驚地呼喊戴虹!
戴虹頭頂在水中浮現了幾下,河水很快吞噬了她的身影。
曾浩緩步走到小西湖戴虹的墓前,伸手撫摸著照片上的戴虹,淚水大顆大顆無聲滾落,他怕驚動了戴虹似的輕輕說:“戴虹,你怎麼突然就走了,我真沒有想到,胡楊林那次分別,竟是我們的訣別……那天你給我說的話,我聽懂了。我知道你心裡還愛我,我知道你還希望我們能夠走到一起……我裝著沒有聽懂你的話,那是因為我一直沒有原諒你,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很難過。這次回來我本來想跟你解釋,向你道歉,可是你卻不想聽,永遠也不想聽……戴虹,因為你,因為石油,我來到大西北,我一直想跟你成個家生幾個孩子,把我們的根紮在克拉瑪依,成為真正的石油人,可你卻離去了,從今以後只留下我一個人在戈壁上孤獨行走……戴虹,從此我的心不再完整……” 曾浩雙手緊緊抱著墓碑和墓碑上的戴虹大慟失聲,墓碑上的草鳶活物般在風中飄曳。
戴虹死後,戴小虹就生活在顧大姐家裡,成了顧大姐家倍受寵愛的女兒。現在成伯伯被關了“牛棚”,顧媽媽又病倒在床,戴小虹便承擔起這個家所有家務活的重任。
文化大革命的浪潮也轟轟烈烈地席捲到克拉瑪依這個邊遠石油城時,曾浩已經是克拉瑪依最年輕的地質師了。戴虹死後的兩年時間裡,他把全部才華和精力投入了地質事業,幾乎跑遍了克拉瑪依周圍所有出油和還沒有出油的戈壁山川,並在工作和工作以外的時間寫下了大量的地質筆記,又把這些浩瀚文字整理出來,在北京西安一些很權威的石油地質刊物上發表,這個思維像石油一樣粘稠和奔流的年輕人,還對克拉瑪依的石油勘探開發提出了許多行之有效的建議。
但是曾浩所有的這些成就,現在都成了當了革委會副主任的徐正成要置他於死地的把柄,徐正成認為,地質才華過人的曾浩走的是一條資產階級的“白專道路”,現在是對他這個曾經是情敵的老同學算總賬的時候了。
田可領著青克和戴小虹搭了輛去和豐縣拉煤的車,到了離克八井不遠的路口,領著兩個孩子下了車,在到克八井三五里的路,她們是一步一步踩著憂鬱和哀傷走過去的。
正在值班房門前淘著高粱米的楊大水看著遠遠的有幾個人走來。田可領著兩個孩子遠遠走來,楊大水有些疑惑和驚訝地叫出了田可的名字……
楊大水領著田可母子去了小西湖墓地,田可母子看望了已與峽谷渾為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