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隻住一日便走,可兩人貪戀山間幽靜,拖了又拖,直到乾糧用盡方才依依不捨地下山。
隱居的這幾天,白日他們結伴去屋後山坡踏青,依偎靠在松樹下看花賞水。晚間星月升起,他們睡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上搭著薄衫,從屋頂的小洞看滿天繁星辰光灑落。
“卿卿,你喜歡這裡麼?”臨走之際,晏知如是一問。
玉卿意回首眷戀一望,點頭:“喜歡。”
“那我們以後還回這裡好不好?找工匠把房子修葺一下,多蓋兩間屋子,一間給我娘,一間給我們的孩兒,院子後面開塊地種花,再給你養兩隻貓兒……也不知這家人到哪裡去了,還是先買下宅子穩妥些,省得日後麻煩……”
他說著她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微笑應道:“好啊。如果能回來,我們就住這裡。”
晃晃悠悠又是大半日,兩人翻過山頭來到山腳小鎮,彷彿頓時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境回到了喧囂的塵世中。
小鎮靠著官道,是南北往來的重要樞紐,地方不大卻異常熱鬧。晏知扶著玉卿意下馬,走進茶棚坐下,要了些茶水面點填腹。
玉卿意端起茶剛喝了一口,就看見不遠處一列官兵向著這邊走來,個個腰佩大刀,手上還拿著畫像,好似在尋人。
為首之人官靴踏得飛快,轉眼就來到茶棚,解下佩刀往桌上一擱,喊道:“掌櫃快上些解渴的來!”
掌櫃急忙哈腰迎道:“幾位官爺請坐!小的這就上茶!”
涼茶奉上,幾個官兵端起猛灌,如牛飲水。為首之人喝完後扔下碗,抬袖抹著嘴,頗為不滿地說道:“咱哥兒幾個運氣忒差了!別的兄弟都是在城裡,唯有咱們來這鳥不拉屎的山上找人,按我說一女流之輩,再慌不擇路也斷不可能躲上山,否則還不被野獸叼了去?!”
另一人也道:“話雖如此,但這回的案子非同小可,牽扯到了官家。大老爺又下了死令,咱們就算再苦也得先找著人,不然當心掉腦袋!”
為首官差唾道:“呸!天殺的賊婆娘!害死老子了!走走走,前邊兒問去,再不然天黑了就要宿山上了……掌櫃的過來!”
掌櫃聽喊趕緊跑來,一臉諂媚:“官爺有何吩咐?”
官差指著畫像,道:“此女名叫玉卿意,蒲州人氏,二十歲,右手上紋繡有花樣。她犯下了人命官司在逃,現在我等奉知府大老爺之令拿她歸案。你見過沒有?”
掌櫃乍見畫像覺得有些眼熟,猶豫著:“小的似乎有些印象……”
晏知背對官差,聞言卻是背脊一僵,他不著痕跡地伸手去覆住玉卿意的手背,掏出幾枚銅板放桌上,作勢便要拉著她走。
此刻掌櫃眼角瞟過二人所在的方向,驟然出聲道:“喏!那不就是!”
“快走!”晏知即刻便要奔逃。
“出手好快。”
玉卿意卻是站在原地低慨一聲,透出幾分無奈。她用力拂開晏知的手,隨即轉過身來面對官兵,冷聲道:“你們要尋的人在這裡。”
幾位官差頓時跑來把她圍在中間,為首之人走近問:“你是玉卿意?”
玉卿意揚手露出手背紅蓮:“正是。”
那官差未料到她竟主動承認,略微一怔,再次打量一番,見她容貌清豔神情冰冷,一派落落無畏,絲毫不似十惡不赦的通緝犯,倒有些寒月仙子的高雅風範。
官差口氣軟了幾分:“是你便好。速速隨我回衙門,大老爺有話問你。”
“走罷。”
玉卿意欣然配合,晏知一把拉住她衣角:“卿卿。”他滿眸惘然傷悲,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主動承認?為什麼不和他走?為什麼……又讓他空歡喜一場?
玉卿意眼角微垂,無情道:“晏公子,夢做得再久也有醒來的一刻。這幾日多謝你的照拂,就此別過,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罷。”
言畢她去掰開晏知的手,晏知不肯撒手,最後衣角被硬生生扯掉一截。
玉卿意見狀,道:“割袍斷義……看見沒?這便是天意。晏公子,我們恩怨已了,情緣已盡。”
最後,玉卿意隨著一眾官兵下了山,始終不曾回頭去看身後的那人。
半路,她問:“敢問官爺,小女子所犯何罪?”
官差先是覺得她可恨,見了真人又覺可憐,這會兒聽此一問更覺疑惑,遂道:“你連自己犯的事也不記得了?你以毒藥混入香粉,贈予沈家主母,前日沈氏已毒發身亡。貴妃娘娘聽聞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