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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加班到十二點,餓的頂不住但不敢吃,只敢喝水,因為吃一包就意味著我等不到發工資又沒錢了,就算這麼吃也還得保證十五號一定會發工資才行。我怕再次去求人,那種被人拒絕的樣子我再也不願意去嘗試。事實上工資真的晚發了一天,我把最後一天的泡麵分成了兩天吃,雖然餓到要死,畢竟終於撐過去了。
那個年代我還是文學青年,餓的頂不住了就想想素材,有了靈感就跑到廁所去記錄,這種分心的方式很能轉移飢餓帶來的痛苦。晚上回到宿舍別人洗澡的時候我一定會抓緊時間看看書,宿舍的燈一點鐘準時會關,這個時候我沒有例外的會跑到廁所繼續看。那個時候我最大夢想是想有一天我可以在文學的道路上走的更遠,我只能把改變我命運的希望寄託在我這唯一的一個長處上面。
四月份十五的時候我發了工資,只有六十塊,小明也發了一百多,他由於管吃住,他把零錢留下,把那一百給了我,手上一下就寬裕了很多,可以偶爾吃頓三塊錢的快餐了。到了五一的時候,廠裡由於沒有訂單,開始放假和裁員,我沒有老鄉在裡面做*,跟當官的能說上話的朋友也沒有,沒有懸念的,我被裁員了,再次成了無業人員。
本來廠裡讓我們十五號去拿工資,我耍了橫,坐在臺灣老闆的辦公桌逼著把工資給結清了,人窮了顧及的就少。這個事情被廠裡的工友傳為佳話。也成了這個廠裡唯一個逼的老闆投降的人,可有什麼用,我畢竟成了無業人員。
第九章 穿制服的黑社會1
穿制服的黑社會
我搬回了邱德江那裡。
馬永貞這個時候已經在耀華上班了,我們三個人還是擠在一張床上,大家輪流交房租。我們住的是板房,在二樓,屋頂是用石棉瓦蓋的,每天晚上熱的睡不著。為了省錢,我開始一直沒有辦暫住證,每次房東通知查暫住證的來了的時候,我們就躲在房子後面的香蕉地裡,香蕉林裡有很多嘴尖肚大的蚊蟲,在我們身上留下了很多關於暫住證的記憶。
多年後我一直在想,暫住證就像一個賤民證一樣,把我們和正常的人遙遙的分開。沒有暫住證的時候,我們是一群不合法賤民,隨時面臨著一些穿著制服的土匪們任意的欺凌,有了暫住證我們也只是個合法的賤民,卑微的住在出租屋,忍受著蔑視的眼光,還的感恩戴德趨之若鶩的為蔑視我們的人創造財富。
我失業沒多久,經邱德江介紹也進了耀華做了一個多月的勤雜工,後來廠裡沒有那麼多業務了,我再次成了無業人員。在失業的那些天,常常盼望能有雜誌社給我郵寄稿費,但更多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我開始思考我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文學這條路上是不是真的合適?可不合適又能怎麼樣?我沒有任何長處,沒有任何背景,什麼才是我的出路?我看不到希望。那是個讓人憂傷的季節,我看到我走在一條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路上,卻不得不努力向前。多年以後我炒股票的時候,眼見股市一步步下跌,卻一直希望有一天會反彈,後來事實證明我的希望只能是一廂情願。不過以前焦慮,而後多了淡定。
這個時候我的身份證也郵寄過來了,身上也略微有了點錢,我也按照規定辦了暫住證,晚上敢出去了,也不怕再被查了。剛拿了暫住證那幾天,整個人好似都自信了很多,我昂首挺胸的走在這個不屬於我的小鎮上,我希望我能遇見那些常常把我逼到香蕉林裡的人,我想象著他們大喝一聲暫住證拿出來的時候,我高傲的遞給他,然後看著他們無可奈何的給我放行。我每次想到這個場景都不由的樂起來,但後來真的遇見了我卻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那年《還珠格格》開始熱播,由於失業了不用上班,晚上就常常在一個小賣部看電視,有天晚上看完電視回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小賣部離我住的地方大約二百多米遠,路上冷冷清清,看不到行人,在離家還有百多米的地方,我看到四五個男子排成一排橫在路上迎面向我走來,遠遠的看著他們都*著上身,像傳說中的黑社會。我身上帶了全部家當,有四百多塊,是我到廣東辛苦半年的全部結餘,也是我接下來沒有工作的日子裡的生活費和房租。我住的地方背離主幹道,這段時間很亂,已經發生了多起搶劫事件。
我有點害怕,他們越走越近,我越覺得不是好人。我轉身就往回走。這個時候我聽到後面有個人大叫:“站住?”
我嚇得心撲騰騰的跳,加快了步伐。
“媽的,老子叫你站住聽到沒有?”後面的人開始大聲叫罵。
我哪裡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