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的打扮相似,且內功又如此了得,心中頓時一驚,不由猜測道:“難道先前那個被我打得重傷的青年,果然便是為了她而來嗎?”但思緒一頓,見眼前之人容貌詭異,面頰上若隱若現地籠罩著一層光暈,這顯然是以內功幻化的特徵,一時間雖然不明就裡,但隱隱間已認定其中定是大有蹊蹺,心下暗自戒備,口中冷冷地道:“我與尊駕素不相識,說什麼誼屬至親,豈不可笑?”
裘千尺道:“我妹千尺自當年一怒之下離開鐵掌峰後,已是數十年不聞音訊,我這個做哥哥的心裡始終十分牽掛。後來我多番打聽,才知道原來當年她救了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徒,且最終還嫁了此人。聽到這個訊息,我先是恨她目不識人,雙眼當初如何就能被那狗一般的人物矇蔽,接著卻又開始擔心她凶多吉少,嫁了那種人只怕最後連命都保不住,這才一路尋了過來。公孫谷主,你可見過她嗎?她過得可還好嗎?”說這番話時,裘千尺咬牙切齒,雖是假借裘千仞的身份說了出來,但話中每一字每一句,實則都是她置身於石窟中數十年來,每一天每一夜都在心中唸叨的話。此時話一出口,在場眾人均感受到了她這番話中暗含的憤怒與淒涼之意。
在場的有些人,當年曾聽裘千尺提起過自己的兩位哥哥,此時見到裘千尺的葛衫蒲扇,心念一動,問道:“閣下莫非是鐵掌水上飄裘老前輩麼?”
裘千尺哈哈一笑,將蒲扇搖了幾搖,說道:“我只道世上識得老朽之人都死光了,原來還剩著一位。”
公孫止不動聲色,說道:“尊駕當真是裘千仞?只怕是個冒名頂替的無恥之徒。”
裘千尺吃了一驚,心道:“這賊殺才難道竟這般機靈?他怎知我不是?”想不透他從何處看出破綻,當下微微冷笑,卻不回答。
見此情景,公孫止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他見今日諸朋聚會,族中上下齊出,自己一旦失了臉面,日後不免被人瞧不起,於是心中一橫,已有了計較,開口說道:“尊駕當真是鐵掌水上飄?這倒奇了!”雙手一拍,向一名綠衫弟子道:“去書房將東邊架上的拜盒取來。”
片刻之間,那弟子將拜盒呈上,公孫止打了開來,取出一信,環視眾人,冷冷地道:“數年之前,我曾接到裘千仞的一通書信,倘若尊駕真是裘千仞。那麼這封信便是假了。”
裘千尺吃了一驚,心想:“二哥和我反目以來,從來不通音問,怎麼忽然有書信到來?卻不知信中說些什麼?”大聲道:“我幾時寫過什麼書信給你?當真是胡說八道。”
公孫止聽了她說話的腔調,忽地記起一個人來,猛地吃了一驚,背心上登時出了一陣冷汗,但隨即心想:“不對,不對,她早已死在地底石窟之中,這時候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怎麼可能會在這裡?但……眼前這人究竟是誰?”他無暇細想,當即開啟書信,朗聲誦讀:“止弟尺妹均鑑:自大哥於鐵掌峰上命喪郭靖、黃蓉之手……”
裘千尺聽了這第一句話,不禁又悲又痛,喝道:“什麼?誰說我大哥死了?”她生平與裘千丈兄妹之情最篤,忽地聽到他的死訊,全身發顫,聲音也變了。她本來氣發丹田,話聲中難分男女,此時深情流露,“誰說我大哥死了”這句話中,便顯出了女子聲氣。
公孫止聽出眼前之人竟是女子,又聽他說“我大哥”三字,內心深處驚恐更甚,但自更斷定此人絕非裘千仞,當下繼續讀信:“……愚兄深愧數十年來,甚虧友于之道,以至手足失和,罪皆在愚兄也。中夜自思,惡行無窮,又豈僅獲罪於大哥賢妹而已?比者華山二次論劍,愚兄得蒙一燈大師點化,今已放下屠刀,皈依三寶矣。修持日淺,俗緣難斷,青燈古佛之旁,亦常憶及兄妹昔日之歡也。臨風懷想,維祝多福。衲子慈恩合什。”
公孫止一路誦讀,裘千尺只是暗暗飲泣,等到那信讀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叫道:“大哥、二哥,你們可知小妹我身受的苦楚啊。”倏地撤去內功,抹掉臉上的裝扮,叫道:“公孫止,你還認得我麼?”這一句厲聲斷喝,大廳上又有七八枝燭火熄滅,餘下的也是搖晃不定。
燭光黯淡之中,眾人眼前突地出現一張滿臉慘厲之色的老婦面容,無不大為震驚,誰也不敢開口。廳上寂靜無聲,各人心中怦怦跳動。 突然之間,站在屋角侍候的一名老僕奔上前來,叫道:“主母,主母,你可沒死啊。”
裘千尺點頭道:“張二叔,虧你還記得我。”那老僕極是忠心,見主母無恙,喜不自勝,連連磕頭,叫道:“主母,這才是真正的大喜了。”廳客之中,盡皆都是谷中鄰里,或是族內長輩,凡是三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