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走。路過人群時,他臉上竟然有了笑。掛了擠出來的笑,瞅著莊人們,淡淡笑著說:“讓你們笑話了——讓你們笑話了——求大家千萬別讓我媳婦知道啊。快死的人,我還做最怕媳婦知道的事。”
走了老遠的路,還又回頭交待著喚:“求你們,千萬別讓我媳婦知道啊。”
丁躍進和賈根柱去找了我爺爺。謀合著去找我爺說了一樁讓人意外的事。
日頭還是和往日一樣兒出,一樣兒暖,一樣兒在日升幾桿時,把平原上冬末的寒氣驅趕掉,把暖氣鋪散撒落在學校裡。校園裡,那些楊樹、泡桐都含著綠色了。春天像露珠樣掛在了樹枝上。楊樹上絨黑絨紅的櫻穗已經吊在了半空裡,似乎咋兒白天還沒有,經了一夜我叔和玲玲賊歡的事,春天就來了,楊樹上就掛著絨穗了。桐樹就掛著葡萄似的一吊一吊的桐鈴了。有一股清新已經開始從那樹上生出來,散發著,淡淡地在那校園裡走,在那院裡飄。校園的圍牆是磚牆,可那磚縫裡落了土,這時候,就有嫩綠的草芽從那磚縫生出來,擠出來,金黃色,嫩黃色,透明地亮,越過草葉望過去,看見日光金澄澄的青,和金箔兒在水裡發光樣。春天就來了,悄無聲息地來。因為校園裡有了賊歡的事,它就首先來到了校院裡,讓校院冬渾的氣息裡,有了清新的鋪散和流動。人都睡著了,捉了一夜奸,都累了,待日頭從丁莊漫過來,丁莊沒病的人都起床把豬窩、雞窩的門開啟,讓雞、豬又開始了一天的新日子。可是天色大亮時,有病的熱病人們也才剛睡到夢裡去。
鼾聲才在屋子裡響。
說夢話的人,也還沒有說上幾句話,賈根柱和丁躍進卻已經醒了來。他們是睡在一個屋,在學校教室的二層上。在二層靠東一間教室裡。賈根柱就睡在窗下邊。日光像金水兒樣越過窗子流在他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