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臺冰冷凌厲的戰鬥機器,沒有思維也沒有人性,緊鎖住顏豪咽喉的那隻手猶如鋼鐵,紋絲不動。
但他的眼睛卻是半閉著的,眼睫遮蔽了所有神情,甚至看不出視線的焦距。
顏豪面色急劇變紅,繼而發青,那隻沒有脫臼的手發著抖著抓住了司南的手腕。但迅速缺氧的情況下,他所有掙扎都變成了螳臂當車,甚至無法讓司南的手指鬆懈哪怕一分一毫。
……為什麼……他痛苦地想。
醒醒……求求你,司南,醒醒……
他內心的乞求註定只是徒勞。
顏豪聽見自己喉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視線模糊發黑,甚至連手腕脫臼的劇痛都感覺不到了;墜入深淵的前一秒,他看見司南抬起手,手指鋒利如刀尖,向自己眼球挖來。
我是誰?
我是怎麼誕生的?
生靈億億萬萬難以計數,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時光匯聚成歷史沖刷地球上每一塊岩石,怎麼會偏偏出現了一個“我”?
“你把我變成了什麼?你把他變成了什麼?!”
十六歲少年站在荒草地裡,指著身後長滿青苔的鐵灰色石碑,嘶吼聲響徹墓園:“你問過我們的想法了嗎?你知道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嗎?為什麼要強行挽留已經離開了的人,讓他走!讓逝者走——!”
女人昂貴的黑裙鋪展在泥地上,失聲痛哭。
“你把我們都變成了怪物,沒有時光也沒有生死,你把你愛的人變成了怪物……”
少年踉蹌退後,他看著女人,淚水終於從眼底落下蒼白的臉頰:
“爸爸不是病了,他……他已經死了……”
“……他再也不在了。”
莊園的上空終於亮起第一道閃電,雷霆轟轟滾過天際。
少年奔上臺階,衝進大廳,推開走廊盡頭那扇沉重的桃木門。
風穿堂而過,燃燒的蠟燭啪一聲倒在銀盤裡,少年站住了腳步,眼底映出一雙懸空的腳。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與披頭散髮的女人對視半晌,終於一點點地,頹然跪在了地上。
“noah,”走廊另一端傳來聲音。
手織地毯在顫慄的指尖下化作碎塊,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站起身,搖搖晃晃穿過走廊,經過那人身邊時甚至連視線都沒有偏移半分。
“noah!”那人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沒有掙脫,淡淡道:“你高興了?”
那人所有話都被堵了回去,半晌從鼻腔中哼笑一聲,神情微微有點扭曲:“是啊,我當然高興,還記得你是怎麼……”
話未說完,少年已掙脫了他的手,一步步走出奢華的大廳,順著雨季來臨前格外蒼翠陰鬱的小路,走出了莊園。
雨水在天地間連成難以計數的線,觸目所及世界一片白茫茫的,每一步都泥濘沉重,彷彿雙腳被纏著無數難以掙脫的、無形的鎖鏈,向噩夢無窮無盡的邊際延伸。
死了,都死了。
那為什麼這些鎖鏈還在呢?
明明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任何聯絡,但為什麼傷害、痛苦和束縛卻還清晰地存在於骨髓之中,不論如何都無法抹除呢?
暴雨中的喘息就像野獸的哀嚎,少年的腳步漸漸加快,以至於急遽,變成了瘋狂不顧一切的奔跑。
沒有辦法……他想。
就像無數次電擊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那樣,所有命運都已決定了最終的結局,除了無止境的殺戮,不會再有其他辦法。
——啪!
顏豪感覺桎梏一鬆,新鮮空氣狂湧進肺裡,嗆得他狼狽不堪劇咳起來,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已經摔倒在了地上。足足過了好幾秒他視網膜裡的金星才勉強消退,恍惚中聽見周戎吼道:“小心!”
顏豪就地一滾,軍匕貼著他身體插進了水泥地裡。司南剛要拔出刀身,周戎飛起一腳把匕首遠遠踢飛,以近身格鬥的招數將司南整個人扭著壓倒在地,兩人糾纏著滾了數米,一路咣咣咣撞翻了無數木柱和石板。
顏豪顧不得咽喉處掙扎般的劇痛,咔擦一聲把手腕復位,用完好那隻手撿起匕首,反插進了身後喪屍的下顎,直接頂穿頭顱!
工地上喪屍群已經被周戎掃射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五個折手斷腳的喪屍還在哼哼著原地打轉。顏豪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的槍,幾下點射解決了它們,只聽身後哐當巨響,回頭一看,司南把周戎卡著脖子頂上了水泥牆!
但周戎不是顏豪,腳尖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