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中將莫名其妙,親自一推門。
走廊上,警衛們神情古怪,束手無策,傳說中的著名軍中綠花顏豪同志面無表情地貼牆立正。
他身側的長椅上有個年輕人,半張臉被紗布矇住了,纏滿繃帶的上半身赤|裸著,盤腿而坐時露出一段削瘦白皙的腳踝,手肘搭在膝蓋上,像沉思的猛獸般微弓著身。
本應在加護病房裡昏迷不醒的重病號竟然出現在這裡,身上明顯還有搏鬥過的痕跡,鄭中將身體當場就控制不住地搖晃了幾下。
周戎失聲道:“司南?”
司南抬起頭,準確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伸出一隻手。
周戎快步而上,緊緊抓住那隻因為輸液而尚帶青紫的手,繼而被司南就著盤腿而坐的姿勢抱住了腰,把臉埋進他火熱的懷裡深深吸了口氣。
“你怎麼來了?”周戎聲音不穩,在司南後腦一下下用力摩挲。
司南簡短道:“看不見。想知道你在哪。”
“打傷了第九營正副營長和好幾個兵,一路沒人敢攔,顏上尉幫他指著路就過來了……”警衛員猶猶豫豫地跟鄭中將彙報,幾位老軍長從會議室裡出來,看著周戎一手把光著雙腳的司南打橫抱起來,各個都非常稀奇,彷彿看到了什麼完全沒想到的畫面。
周戎也沒想到司南竟然會一路殺來找自己,低頭在司南柔黑的發頂上親了親,俊臉有點紅:“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看他……好像也不用回病房了……”
司南紗布下露出的小半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雙眼正隔著白紗,警惕觀察的這裡的任何一點動靜。
鄭中將斟酌幾秒,出乎意料寬鬆地一點頭:“好的。但上頭研究所待會可能要抽點血,到時候還請配合一下。”
總參謀眉頭一皺,似乎覺得不妥,但被鄭中將攔住,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周戎說:“是,一定配合。”隨即示意顏豪跟自己來,抱著司南轉身走出了辦公區。
航空母艦在海面航行,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移動,彷彿在巨大的島嶼上行走。
周戎把司南放在軍官活動處的茶水座裡,去打報告領了雙新鞋,回來半跪在地,親手給司南穿上。顏豪把psp玩沒電了,蹲在邊上玩那隻冷凍手提箱,順口問:“茶喝得怎麼樣?被日了沒有?”
周戎說:“我發現你現在有點沒大沒小的了啊顏少校,升官以後膽子肥了是不是?”
顏豪一時沒聽清:“你叫我什麼?”
“明兒到總部後就下紅標頭檔案,哥幾個每人升銜一級,我兩級。恭喜你當校官了。”
顏豪十分意外:“喲!”
周戎低著頭給司南繫鞋帶,淡淡道:“反正也發不出工資,叫著好聽罷了,別太當真。”
話雖如此,但升銜總是好事,至少以後犧牲了紀念碑上寫著也好看。顏豪笑道:“那你豈不是恢復下放前的級別了,隊長?我看這兆頭好,今晚叫上祥子他們開個慶功會吧,熱鬧熱鬧。”
誰知周戎說:“我拒絕了。”
顏豪一愣。
周戎起身拍拍司南的臉,指尖在他矇眼的紗布上溫柔地撓了撓。
顏豪想問為什麼,但他看見周戎的神情,竟然完全沒有一絲喜意,相反深邃眉宇間蘊藏著冰冷的陰沉。
這不是平日裡貌似嘻嘻哈哈、肆無忌憚的戎哥,而是內心深處那個真實的,思慮周密又警惕嚴厲的周戎。
但轉眼周戎又笑了起來,貼在司南的耳邊問:“戎哥一輩子當個小軍官,你嫌不嫌棄?”
司南一直側著頭凝神聽他們說話,聞言唇角掠過一絲笑影,把手伸進周戎嶄新的迷彩褲口袋,戲謔地往襠部捏了捏,然後摸出來一個水果糖。
“喂!小流氓!”周戎捏著司南的耳朵笑罵。
顏豪疑惑地瞥著周戎,那張能直接拉去拍硬廣的臉雖然笑著,但眼底卻完全沒有絲毫暖意。如果不是司南坐在跟前,顏豪毫不懷疑周戎的低氣壓能讓海面上憑空飄出小雪來。
“周隊長!”活動處門外過來一名軍官,啪地行了個禮,轉而摸出證件一晃:“軍委派我請你過去一趟,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周戎唔了一聲,然後拎起那隻冷凍手提箱:“顏豪,送司南迴加護病房。”
顏豪隱約猜出了什麼,周戎又示意那軍官稍等,蹲下身拉了拉司南打滿創可貼的修長的手指:“戎哥得去辦點事情,晚上回來去病房看你,成不?”
司南微低著頭,白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