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近五點。
從夜視鏡中望去,無數淡綠人影在樹林間漫無目的嚎叫遊蕩,而司南在參天樹冠間急速穿行,縱躍過喪屍頭頂,動作敏捷得像只猿猴。如果好萊塢電影工業沒完蛋的話,以他為靈感大概能拍出幾部猴子俠123、超凡猴子俠123來。
瀑布。
司南勾著樹枝一蕩,電光石火間已鎖定前方傳來的隱約水聲。蛇都不會有他這麼柔韌的腰身,在樹下喪屍紛紛圍上來前,幾乎貼著樹冠就躥了出去。
他也是跳傘時聽見動靜才回憶起來的——春草和周戎通話時,她附近傳來模糊的轟隆水聲,那應該是瀑布。
只要這坑爹峽谷裡不是三步一小瀑五步一大瀑,順著水聲前去,就能找到失事的營地!
前方水汽越來越重,穿過重巖疊嶂的樹林,突然瀑布轟然巨響伴隨著水珠撲面而來。
司南攀上樹頂,摸出軍用望遠鏡。
這是一字型峽谷中部地勢最低的地方,一條中型瀑布挾著潑天雪花轟然砸下,墜進底部深潭,分流成兩條河通向蜿蜒山谷。司南順著河流兩側的樹林不斷調整望遠鏡焦距,突然動作頓住了——數百米外的河岸邊,石灘凹凸凌亂,撒著類似於行軍包裹一類的物體。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條蛇一樣瞬間從樹冠滑下樹底。
幾百米崎嶇難行的山路他只用了兩分鐘就狂奔而至,這時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就像墨汁摻水後一點點變淺,山谷與河流慢慢勾勒出深灰色的暗影。司南喘息著停在石灘上,盯著不遠處幾具被吃剩的、尚且穿著破爛迷彩服的殘軀,許久喉結劇烈滑動了一下。
他走上前,顫抖著手,把那些殘屍一具具翻過來,檢視他們已腐爛至無法辨認的臉和胸口銘牌。
每翻開一具,他心臟就被無形的利爪狠狠揪住一次,然後稍微鬆開,隨即在翻開下一具前更十倍、百倍地揪緊。如此迴圈往復,直到所有屍體檢視完畢,司南一屁股坐在地上,許久才感到心臟緩緩開始重新跳動。
沒有118,沒有他認識的人。
他歇了口氣,把屍體整整齊齊拖到一起,摘下所有銘牌裝進揹包——這燙著軍號的鋼片是犧牲證明。然後他起身環顧周圍,順著地上明顯的腳步痕跡,走進樹林中的空地,滿目瘡痍的營地終於展現在了他面前。
壓垮的帳篷、撲滅的篝火、滿地的殘肢、死不瞑目的頭顱……猶如一幕幕無聲又慘烈的啞劇,被毫不掩飾地攤開在了黎明青灰的天空下。
每一寸浸透鮮血的土地,都無聲彰顯著它曾見證過多麼殘酷的事實。
司南大腦幾乎空白。他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拼湊出所有的殘肢和頭顱,從營地附近蒐集來所有銘牌,拿在手裡一個個比對。從頭到尾對了兩遍,他終於虛脫般跪倒在地,額頭抵著鹹腥的泥土,長長出了口氣。
他不信神佛,對十字架報以輕蔑和嘲諷的態度,那一刻竟從內心裡用英文不由自主唸了聲:
“thanks god。”
隨即他不禁對自己莞爾,輕輕自嘲了句:“……果然是臨時抱佛腳。”
司南爬起來走出營地,想去河水裡洗個手。
但他剛起身走了幾步,突然敏感地抽了抽鼻子,嗅到前方傳來雖然不明顯、但對他來說極其強烈的氣味——司南心中掠過一絲疑慮,順著那味道向樹林走去,跨過腳下叢生的灌木,突然站住了。
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縮緊,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喪屍潮會夜襲營地的原因。
——樹下赫然堆著四具陌生面孔的屍體,開膛破肚,內臟翻出,在這種天氣下已然開始腐爛,泛出極其強烈的、混合著惡臭的alpha資訊素味道。
但屍體上沒有噬咬或抓撓的痕跡,四肢也相對完整——他們是被人為殺死的。
有人用殘忍手段將這四名士兵剖腹,趁夜堆放在營地附近,用強烈的alpha資訊素來吸引喪屍潮!
這真的太冷血了。
司南倒退數步,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他按下心中隱約的猜測,想上前去仔細檢查屍體,突然卻瞥見屍體邊不遠處的泥土中,黯淡天光反射出什麼,微弱的亮光一閃即逝。
是一張鋼製銘牌,還帶著細鏈。
司南上前撿起它。不知為何指尖觸到冰冷的鋼鐵時他突然心臟狂跳,好像開口就要從喉嚨裡吐出來似的,直到他翻開銘牌正面。
那是一串熟悉的數字。
司南的手開始發抖,目光從這串數字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