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版的S'more餵給陳匯。融化的糖與巧克力黏在他的手指上,被陳匯一點不剩地舔掉了。
1999年10月,李珞珈赴德國參加會議。同日,一架自JFK起飛的飛機於麻省墜毀,機上無人生還。
李珞珈晚了一天才從《柏林報》上看到訊息。他在博物館島外的林蔭道找到了黃色的電話亭,國際轉接的話務員忙碌而禮貌地請他稍候。一隻純白的鴿子落在電話亭的支架上,泛著玫瑰紅的漆黑眼珠令人心碎。
陳匯的電話在半分鐘後接通。現在維吉尼亞是凌晨三點,而陳匯的聲音破碎而清醒。他很急切地叫李珞珈名字,而李珞珈耐心地應答。
陳匯顛三倒四地重複著:“我知道你沒事,那架飛機是飛去開羅的,我知道。”
——他的確知道,在飛機失事的訊息滾動播出七個小時之後。接下來的一整夜陳匯都後怕得難以入睡。他幾乎記不起來那七個小時是怎麼度過的。
李珞珈說:“不要怕。陳匯,你不要怕。”
然後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風將落葉捲起又放下,鴿子撲著翅膀飛走。有那麼一瞬間,李珞珈只能聽到聽筒裡陳匯逐漸平靜下來的呼吸聲。
他一直等到確認陳匯入睡才掛掉電話。
1999年12月,陳匯與李珞珈在紐約迎接千禧年。
他們參加了白天的時代廣場文化遊行。陳匯好奇心起,嚐了一杯盛裝小丑極力推薦的Devil Springs,在此後的全程活動中爛醉如泥,只懂得抱著李珞珈傻笑。
他們在天黑之前回家。陳匯搖搖晃晃地搭在李珞珈的肩膀上,唱著亂七八糟的歌,一會兒是大河向東流一會兒是I want it that way。他被絆倒在玄關的臺階上,然後一邊揉著摔疼的胳臂一邊用力將李珞珈也帶倒在自己身上。
陳匯就著躺在地板上的姿勢擁抱著李珞珈,纏綿地親吻了一會兒。窗戶裡吹進來帶著寒意的風。陳匯醉意朦朧地望了一眼,將李珞珈抱得更緊些。他換了一首歌,輕聲地唱起來: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
Every time you walk by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二十
來年春天,受到網路泡沫破滅影響,AOL大幅削減開源社群專案經費,過半軟體工程師提交辭呈。
市場不景氣,陳匯也猶豫起了轉行的事情。他收到了矽谷幾家公司的邀請,主要來自類似Sun Microsystems之類的硬體廠商,還夾帶著一封Google搜尋的推廣函。
陳匯很憂鬱地給李珞珈打電話:“我又想去西海岸了。”
他用了半個小時漫無邊際地談論前景與展望,還有抱怨與現實。無數的術語與比喻隨機地出現在對話中,漫長的演講就像過山車。
李珞珈專心聽完陳匯的嘀咕與抱怨,簡短地總結出中心思想:“你在撒嬌嗎?”
陳匯語塞。他琢磨了一會兒,發現居然真讓李珞珈說中,頓時樂了,賴皮地對李珞珈講:“我就是在撒嬌,快說點什麼來安慰我。”
李珞珈便認真想了想,建議道:“我可以提前一年畢業。課程要求和論文課題都接近尾聲了,教授應該會同意。”
陳匯就不說話了,只覺得心口漲得滿滿的。
最後陳匯說:“李珞珈,我覺得你早就愛上我了。”
李珞珈在電話線那頭很輕快地笑。
趁著網景離職與Google正式入職前的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