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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拿起燈籠,在糖桶裡點亮後用毛巾將它緊緊圍住。夜幕中兩個探險者躡手躡腳朝客棧走去。哈克放哨,湯姆摸著進了巷子。好一陣工夫,哈克焦急地等待著,心頭好像壓著座大山那樣沉重。他希望能看到燈籠閃一下光,這雖然讓他害怕,但它至少說明他還活著。湯姆好像走了有好幾個小時似的。他一定是昏過去了,要麼就是死了,或許因害怕和興奮,心臟炸裂了。不安中,哈克已不知不覺地接近那條小巷,心裡誠惶誠恐,時刻準備著意外不測的降臨,一下子把他嚇得憋過氣去。事實上他已沒有多少氣了,他現在只能一點一點呼吸,這樣下去不久就會心力衰竭。突然燈光一閃,只見湯姆狂奔著從他身邊跑過。
“快逃!”他說,“快逃命!”
他不必再重說,一遍就夠了,還沒等湯姆再說下去,哈克的速度已達到每小時三四十里,他倆一口氣跑到村頭舊屠宰場的空木棚那裡才停下來。他們剛到屋簷下,風暴就來了,接著大雨傾盆而下,湯姆一緩過氣就說:
“哈克,真恐怖。我儘量輕地開門,試了兩把鑰匙,聲音嘩嘩直響,嚇得我氣都喘不過來,鑰匙也轉不動了。後來,不知怎的我抓住門柄,結果門開了,門原來沒上鎖。我連忙跳進去,扯下燈籠上的毛巾,我的媽呀,我差點沒被嚇死。”
“是什麼?——湯姆你看見了什麼?”
“哈克,我差點正踩上印第安·喬的手!”
“不會的!”
“沒錯!他躺在那裡,睡得很熟,眼睛上還貼著那塊紗布,手臂攤開。”
“乖乖,你幹了什麼?他醒了嗎?”
“沒醒,連動也沒動。我想,一定是喝醉酒了。我抓起毛巾就往外跑!”
“我要是你的話,連毛巾都不要了。”
“我不行。要是丟了毛巾,姨媽會讓我好受的。”
“喂,湯姆,你見到那箱子了嗎!”
“哈克,我哪有時間看呢,沒看到箱子,也沒見到十字,除印第安·喬身邊的地上有一個瓶和一隻洋鐵杯之外,別的什麼也沒看見。對了,還看到屋裡有兩隻酒桶和一堆瓶子,你明白了吧,哈克,你說說,那間鬧鬼的房子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
“鬧鬼,鬧的是酒鬼!也許所有的禁酒客棧都有個鬧鬼的房間,喂,哈克,你說是不是?”
“嗯,我想你說得對。誰也想不到有這樣的怪事?可話說回來了,湯姆,現在乘印第安·喬還醉著,正是拿箱子的好機會。”
“說的是!不過,你去試試!”
哈克嚇得直打哆嗦。
“得了,不——我看不行。”
“我也覺得不行,哈克,一瓶酒是醉不倒印第安·喬的,他身邊要是有三瓶,那他一定爛醉,我也敢去試一試。”
湯姆沉思了很久後才開口說:
“哈克,聽著,只要印第安·喬一刻不走,我們就別試了。太嚇人了。要是每天晚上都盯著點,我們肯定能看到他出來,無論何時,只要他一出來,我們就閃電般衝進去,抱著箱子就跑。”
“行,我贊成,我一夜看到亮,天天晚上看,你負責去抱箱子。”
“好,就這麼定下來。你到琥珀街去,過一個街區,並學貓叫。要是我睡著了,就朝窗上扔個小石頭,叫醒我。”
“沒問題,太妙了!”
“哈克,風暴停了,我要回家去。再過一兩個小時,天就亮了,你堅持看守這段時間,行嗎?”
“我說過的就幹,湯姆,我願意幹。我願每晚去盯那客棧,盯一年都行,白天睡覺,晚上盯個整夜。”
“這就好,你打算睡在什麼地方?”
“本·羅傑斯家的乾草棚裡。他讓我睡,他爸爸用的那個黑人傑克叔也讓我睡,只要傑克叔要我幹,我就幫他提水。有吃的時候,我要,他就給我一點。他真是個好人,湯姆。他喜歡我,我對他從不擺臭架子,有時坐下來和他一起吃飯。不過不要跟別人講。一個人餓的時候,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有吃,什麼事都願意幹。”
“好,白天要是用不著你,你就睡覺,我不會來煩你。晚上如有事情,就趕快跑到附近,學聲貓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