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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我想我聽見了費爾法克斯太太的走動聲了,先生”我說。

“好吧,你走吧,”他放開手,我便走了。

我又上了床。但睡意全無,我被拋擲到了具有浮力,卻很不平靜的海面上,煩惱的波濤在喜悅的巨浪下翻滾,如此一直到了天明。有時我想,越過洶湧澎湃的水面,我看到了像比烏拉山那麼甜蜜的海岸,時而有一陣被希望所喚起的清風,將我的靈魂得意洋洋地載向目的地,但即使在幻想之中,我也難以抵達那裡,——陸地上吹來了逆風,不斷地把我刮回去,理智會抵制昏聵,判斷能警策熱情,我興奮得無法安睡,於是天一亮便起床了。

第16章

那個不眠之夜後的第二天,我既希望見到羅切斯特先生,而又害怕見到他。我很想再次傾聽他的聲音,而又害怕與他的目光相遇。上午的前半晌,我時刻盼他來。他不常進讀書室,但有時卻進來呆幾分鐘。我有這樣的預感,那天他一定會來。

但是,早上像往常那麼過去了。沒有發生什麼影響阿黛勒寧靜學習課程的事情。只是早飯後不久,我聽到羅切斯特先生臥室附近一陣喧鬧,有費爾法克斯太太的嗓音,還有莉婭的和廚師的——也就是約翰妻子的嗓音,甚至還有約翰本人粗啞的調門,有人大驚小怪地叫著:“真幸運呀,老爺沒有給燒死在床上!”“點蠟燭過夜總歸是危險的。”“真是上帝保佑,他還能那麼清醒,想起了水罐!”“真奇怪,他誰都沒有吵醒!”“但願他睡在圖書室沙發上不會著涼!”

這一番閒聊之後,響起了擦擦洗洗,收拾整理的聲音。我下樓吃飯經過這間房子,從開著的門後進去,只見一切都又恢復得井井有條。只有床上的帳幔都已拆除,莉婭站在窗臺上,擦著被煙薰黑的玻璃。我希望知道這件事是怎麼解釋的,正要同她講話,但往前一看,只見房裡還有第二個人——一個女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縫著新窗簾的掛環。那女人正是格雷斯·普爾。

她坐在那裡,還是往常那付沉默寡言的樣子,穿著褐色料子服,繫著格子圍裙,揣著白手帕,戴著帽子。她專心致志地忙著手頭的活兒,似乎全身心都撲上去了。她冷漠的額頭和普普通通的五官,既不顯得蒼白,也不見絕望的表情,那種人們期望在一個蓄謀殺人的女人臉上看到的表情特徵,而且那位受害者昨晚跟蹤到了她的藏身之處,並(如我所相信)指控她蓄意犯罪。我十分驚訝,甚至感到惶惑。我繼續盯著她看時,她抬起了頭來,沒有驚慌之態,沒有變臉色,而因此洩露她的情緒和負罪感,以及害怕被發現的恐懼心理。她以平時那種冷淡和簡慢的態度說了聲:“早安,小姐,”又拿起一個掛環和一圈線帶,繼續縫了起來。

“我倒要試試她看,”我想,“那麼絲毫不露聲色是令人難以理解的”。

“早安,格雷斯,”我說,“這兒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想剛才我聽到僕人們都議論紛紛呢。”

“不過是昨晚老爺躺在床上看書,亮著蠟燭就睡著了,床幔起了火,幸虧床單或木板還沒著火他就醒了,想法用罐子裡的水澆滅了火焰。”

“怪事!”我低聲說,隨後目光緊盯著她,“羅切斯特先生沒有弄醒誰嗎!你沒有聽到他走動?”

她再次抬眼看我,這回她的眸子裡露出了一種若有所悟的表情。她似乎先警惕地審視我,然後才回答道:

“僕人們睡的地方離得很遠,你知道的,小姐,她們不可能聽到。費爾法克斯太太的房間和你的離老爺的臥室最近,但費爾法克斯太太說她沒有聽到什麼,人老了,總是睡得很死,”她頓了一頓,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以清楚而意味深長的語調補充說:“不過你很年輕,小姐,而且應當說睡得不熟,也許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我是聽到了,”我壓低了聲音說。這樣,仍在擦窗的莉婭就不會聽到我了。“起初,我以為是派洛特,可是派洛特不會笑,而我敢肯定,我聽到了笑聲,古怪的笑聲”。

她又拿了一根線,仔細地上了蠟,她的手沉穩地把線穿進針眼,隨後非常鎮靜地說:

“我想老爺處在危險之中是不大可能笑的,小姐,你一定是在做夢了。”

“我沒有做夢,”我帶著幾分惱火說,因為她那種厚顏無恥的鎮定把我激怒了。她又帶著同樣探究和警惕的目光看著我。

“你告訴老爺了沒有,你聽到笑聲了?”她問道。

“早上我還沒有機會同他說呢。”

“你沒有想到開門往走廊裡一瞧?”她往下問

她似乎在盤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