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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霧滲透進了她們顫抖著的軀體,我不時聽見一聲聲空咳。

我沒有同人說過話,也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孤零零地站著,但己經習慣於那種孤獨感,並不覺得十分壓抑,我倚在遊廊的柱子上,將灰色的斗篷拉得緊緊地裹著自己,竭力忘卻身外刺骨的嚴寒,忘卻肚子裡折磨著我的饑饉,全身心去觀察和思考。我的思索含含糊糊,零零碎碎,不值得落筆。我幾乎不知道自己身居何處。蓋茨黑德和往昔的生活似乎已經流逝,與現時現地已有天壤之隔。現實既模糊又離奇,而未來又不是我所能想象。我朝四周看了看修道院一般的花園,又抬頭看了看建築。這是幢大樓,一半似乎灰暗古舊,另一半卻很新。新的一半里安排了教室和寢室,直欞格子窗裡燈火通明,頗有教堂氣派。門上有一塊石頭牌子,上面刻著這樣的文字:

“羅沃德學校——這部份由本郡布羅克赫斯特府的內奧米·布羅克赫斯特重建於公元××××年。”“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馬太福音》第五章第十六節。

我一遍遍讀著這些字,覺得它們應該有自己的解釋,卻無法充分理解其內涵。我正在思索“學校”一字的含義,竭力要找出開首幾個字與經文之間的聯絡,卻聽得身後一聲咳嗽,便回過頭去,看到一位姑娘坐在近處的石凳上,正低頭聚精會神地細讀著一本書。從我站著的地方可以看到,這本書的書名是《拉塞拉斯》。這名字聽來有些陌生,因而也就吸引了我。她翻書的時候,碰巧抬起頭來,於是我直截了當地說:

“你這本書有趣嗎?”我己經起了某一天向她借書的念頭。

“我是喜歡的,”她頓了一兩秒鐘,打量了我一下後回答道。

“它說些什麼?”我繼續問。我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居然同一個陌生人說起話來。這回我的性格與積習相悖,不過她的專注興許打動了我,因為我也喜歡讀書,儘管是淺薄幼稚的一類。對那些主題嚴肅記憶體充實的書,我是無法消化或理解的。

“你可以看一下,”這姑娘回答說,一面把書遞給我。

我看了看。粗粗—翻,我便確信書的內容不像書名那麼吸引人。以我那種瑣細的口味來說,“拉塞拉斯”顯得很枯燥。我看不到仙女,也看不到妖怪,密密麻麻印著字的書頁中,沒有鮮豔奪目豐富多彩的東西。我把書遞還給她,她默默地收下了,二話沒說又要回到剛才苦用功的心境中去,我卻再次冒昧打擾了她:

“能告訴我們門上那塊石匾上的字是什麼意思嗎?羅沃德學校是什麼?”

“就是你來住宿的這所房子。”

“他們為什麼叫它‘學校’呢?與別的學校有什麼不同嗎?”

“這是個半慈善性質的學校,你我以及所有其他人都是慈善學校的孩子。我猜想你也是個孤兒,你父親或者母親去世了嗎?”

“我能記事之前就都去世了。”

“是呀,這裡的姑娘們不是夫去了爹或媽,便是父母都沒有了,這兒叫作教育孤兒的學校。”

“我們不付錢嗎?他們免費護養我們嗎?”

“我們自己,或者我們的朋友付十五英鎊一年。”

“那他們為什麼管我們叫慈善學校的孩子?”

“因為十五英鎊不夠付住宿貨和學費,缺額由捐款來補足。”

“誰捐呢?”

“這裡附近或者倫敦心腸慈善的太太們和紳士們。”

“內奧米·布羅克赫斯特是誰?”

“就像匾上寫著的那樣,是建造大樓新區部份的太太,她的兒子監督和指揮這裡的一切。”

“為什麼?”

“因為他是這個學校的司庫和管事。”

“那這幢大樓不屬於那位戴著手錶、告訴我們可以吃麵包和乳酪的高個子女人了?”

“屬於坦普爾小姐?啊,不是!但願是屬於她的。她所做的一切要對布羅克赫斯特先生負責,我們吃的和穿的都是布羅克赫斯特先生買的。”

“他住在這兒嗎?”

“不——住在兩路外,一個大莊園裡。”

“他是個好人嗎?”

“他是個牧師,據說做了很多好事。”

“你說那個高個子女人叫坦普爾小姐?”

“不錯。”

“其他教師的名字叫什麼?”

“臉頰紅紅的那個叫史密斯小姐,她管勞作,負責裁剪——因為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