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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的救星。羅切斯特先生會安然無恙。他屬於上帝,上帝會保護他。我再次投入小山的懷抱,不久,在沉睡中便忘掉了憂愁。

但第二天,蒼白赤裸的匱乏,幽靈似地來到我身邊。小鳥早已離開他們的巢穴,早露未乾蜜蜂便早已在一天的黃金時刻飛到歐石南叢中採蜜,早晨長長的影子縮短了,太陽普照大地和天空——我才起身,朝四周看了看。

一個多麼寧靜、炎熱的好天!一望無際的荒原多像一片金燦燦的沙漠!處處都是陽光。我真希望自己能住在這裡,並以此為生。我看見一條蜥蜴爬過岩石,一隻蜜蜂在甜蜜的越桔中間忙碌。此刻我願做蜜蜂或蜥蜴,能在這裡找到合適的養料和永久的住處。但我是人,有著人的需求。我可不能逗留在一個無法滿足這種需求的地方,我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我留下的床鋪。我感到前途無望,但願造物主認為有必要在夜裡我熟睡時把我的靈魂要去;但願我這疲乏的身軀能因為死亡而擺脫同命運的進一步搏鬥;但願它此刻無聲無息地腐敗,平靜地同這荒原的泥土融為一體。然而,我還有生命,還有生命的一切需要、痛苦和責任。包袱還得揹著;需要還得滿足;痛苦還得忍受;責任還是要盡。於是我出發了。

我再次來到惠特克勞斯,這時驕陽高照。我選了一條背陽的路,我已無心根據其他請況來作出選擇了。我走了很久,以為自己差不多走得夠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向幾乎把我壓垮的疲勞屈服——可以放鬆一下這種強迫的活動了,於是在我附近看到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聽任心臟和四肢感到麻木。就在這時我聽見鐘聲響了—一教堂的鐘聲。

我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那裡,我一小時之前就已不去注意其變幻和外觀富有浪漫色彩的山巒之間,我看到了一個村莊和尖頂。我左側的山谷滿眼都是牧地、玉米地和樹林。一條閃光的小溪彎彎曲曲地流過深淺各異的綠蔭,流過正在成熟的稻穀,暗淡的樹林,明淨而充滿陽光的草地。前面路上傳來了隆隆的車輪聲,我回過神來,看見一輛過載的大車,吃力地爬上了小山。不遠的地方有兩頭牛和一個牧人。附近就有人在生活和勞作,我得掙扎下去,像別人那樣努力去生活和操勞。

約摸下午兩點,我進了村莊。一條街的盡頭開著一個小店,窗裡放著一些麵包。我對一塊麵包很眼饞。有那樣一塊點心,我也許還能恢復一點力氣,要是沒有,再往前走就困難了。一回到我的同類之間,心頭便又升起了要恢復精力的願望。我覺得昏倒在一個小村的大路上很丟臉。難道我身上就連換取幾塊麵包的東西都沒有了嗎?我想了一想。我有一小塊絲綢圍巾圍在脖子上,還有一雙手套。我難以表達貧困潦倒中的男女是怎麼度日的。我不知道這兩件東西是否會被人接受。可能他們不會要,但我得試一試。

我走進了店裡,裡面有一個女人。她見是一位穿著體面的人,猜想是位貴婦,於是便很有禮貌地走上前來。她怎麼來照應我呢?我羞愧難當。我的舌頭不願吐出早已想好的要求。我不敢拿出舊了的手套,皺巴巴的圍巾。另外,我還覺得這很荒唐。我只求她讓我坐一會兒,因為我累了。她沒有盼到一位僱客,很是失望,冷冷地答應了我的要求。她指了指一個座位,我一屁股坐了下來。我很想哭,但意識到那種表現會不合情理,便忍住了。我立刻問她“村子裡有沒有裁縫或者做做一般針線活的女人?”

“有,有兩三個。按活計算也就夠多的了。”

我沉思了一下。現在我不得不直說了。我己經面臨困境,落到了沒有食物,沒有朋友,沒有一文錢的地步。我得想點辦法。什麼辦法呢?我得上什麼地方去求助。上哪個地方呢?

“你知道附近有誰需要傭人嗎?”

“不,我說不上來。”

“這個地方的主要行業是什麼?大多數人是幹什麼活兒的?”

“有些是農場工,很多人在奧利弗先生的縫紉廠和翻砂廠工作。”

“奧利弗先生僱用女人嗎?”

“不,那是男人的工作。”

“那麼女人幹什麼呢,”

“我說不上來,”對方回答,

“有的幹這,有的幹那,窮人總得想方設法把日子過下去呀。”

她似乎對我的回話不耐煩了,其實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呢?這時進來了一兩位鄰居,很明顯看中了我的椅子,我起身告辭了。

我沿街走去,一面走一面左顧右盼,打量著所有的房子,但找不到進門的藉口或動機。我這麼漫無目的地繞著村莊走了一個來小時,有時走遠了一些,又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