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來自歐洲的風吹過洋麵,穿過寬敞的窗戶。暴風雨到來了,大雨滂沱,雷鳴電閃,空氣變得清新了。隨後我設想並下定了決心。我在溼漉漉的園子裡水珠滴嗒的桔子樹下,在溼透的石榴和菠蘿樹中間漫步,周圍燃起了燦爛的熱帶黎明一—於是我思考著,簡—一噢,聽著,在那一時刻真正的智慧撫慰了我,向我指明瞭正確的道路。
“從歐洲吹來的甜甜的鳳,在格外清新的樹葉間耳語,大西洋自由自在地咆哮著。我那顆早已乾枯和焦灼的心,對著那聲音舒張開來,注滿了活的血液一—我的身軀嚮往新生——我的心靈渴望甘露。我看見希望復活了——感到重生有了可能。我從花園頂端拱形花棚下眺望著大海——它比天空更加蔚藍。舊世界已經遠去,清晰的前景展現在面前,於是:
“‘走吧,’希望說,‘再到歐洲去生活吧,在那裡你那被玷汙的名字不為人所知,也沒有人知道你揹負著齷齪的重荷。你可以把瘋子帶往英國,關在桑菲爾德,給予應有的照料和戒備。然後到隨便哪個地方去旅遊,結識你喜歡的新關係。那個女人恣意讓你如此長期受苦,如此敗壞你的名聲,如此侵犯你的榮譽,如此毀滅你的青春,她不是你妻子,你也不是她丈夫。注意讓她按病情需要得到照應,那你就已做了上帝和人類要求你的一切。讓她的身份,她同你的關係永遠被忘卻,你決不要把這些告訴任何活人。把她安置在一個安全舒適的地方,悄悄地把她的墮落掩藏起來,離開她吧。’”
“我完全按這個建議去做。我的父親和哥哥沒有把我婚姻的底細透給他們的舊識,因為在我寫給他們的第一封信裡,我就向他們通報了我的婚配——已經開始感受到它極其討厭的後果,而且從那一家人的性格和體質中,看到了我可怕的前景一一我附帶又敦促他們嚴守秘密。不久,我父親替我選中的妻子的醜行,己經到了這個地步,使他也羞於認她為媳了。對這一關係他遠不想大事聲張,卻像我一樣急於把它掩蓋起來。”
“隨後我把她送到了英格蘭,同這麼個怪物呆在船上,經歷了一次可怕的航行。我非常高興,最後終於把她送到了桑菲爾德,看她平安地住在三樓房間裡。房間的內密室,十年來己被她弄成了野獸的巢穴——妖怪的密室。我費了一番周折找人服侍她。有必要選擇一位忠實可靠的人,因為她的囈語必然會洩露我的秘密。此外,她還有神志清醒的日子——有時幾周——這種時候她整日價罵我。最後我從格里姆斯比收容所僱來了格雷斯·普爾。她和外科醫生卡特(梅森被刺並心事重重的那個夜晚,是他給梅森包,紮了傷口),只有這兩個人,我讓他們知道我內心的秘密。費爾法克斯太太其實也許有些懷疑,但無法確切瞭解有關事實。總的來說,格雷斯證明是個好管家。但多半是因為伴隨這折磨人的差事而來,而又無可救藥的自身缺陷,她不止一次放鬆警戒,出了事情。這個瘋子既狡猾又惡毒,決不放過機會,利用看護人暫時的疏忽。有一次她偷偷拿刀捅了她弟弟,有兩次搞到了她小房間的鑰匙,並且夜間從那裡走了出來。在以上第一個場合,她蓄意把我燒死在床上,第二次,她找到你門上來了。我感謝上帝守護你。隨後她把火發在你的婚裝上,那也許使她朦朧地記起了自己當新娘的日子,至於還可能發生什麼,我不忍心再回想了,當我想起早上撲向我喉嚨的東西,想起它把又黑又紅的臉湊向我寶貝的窩裡時,我的血凝結了——”
“那麼,先生,”趁他頓住時我問,“你把她安頓在這裡後,自己幹了什麼呢?你上哪兒去了”
“我幹了什麼嗎,簡?我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形蹤不定的人。我上哪兒去了?我像沼澤地的精靈那樣東遊西蕩,去了歐洲大陸,迂迴曲折穿越了那裡所有的國家。我打定主意找一個我可以愛她的出色聰明的女人,與我留在桑菲爾德的潑婦恰成對比——”
“但你不能結婚,先生。”
“我決心而且深信我能夠結婚,也應該結婚,我雖然己經騙了你,但欺騙不是我的初衷。我打算將自己的事兒坦誠相告,公開求婚。我應當被認為有愛和被愛的自由,在我看來這是絕對合理的。我從不懷疑能找到某個女人,願意並理解我的處境,接納我,儘管我揹著該詛咒的包袱。”
“那麼,先生?”
“當你刨根究底時,簡,你常常使我發笑。你像一隻急切的小鳥那樣張開眼睛,時而侷促不安地動來動去,彷彿口頭回答的語速太慢,你還想讀一讀人家心上的銘文。我往下說之前,告訴我你的‘那麼,先生?’是什麼意思。這個小小的短語你經常掛在嘴邊,很多次是它把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