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早在書房裡等我了。
他一面練著字,一面笑道:“你來啦!”
“是,岳父,我來了。”我平靜無波地回答。
鐵血幫並不能給我歸屬感,而我的心事,也不能說給任何人聽,只有冷靜和疏離,才能更好地幫我達到我要的目的。
“你來做鐵血幫的副幫主吧。你可以調派堂主以下的人手,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葉幕天並不用我請求,已自己說了。
我淡淡回答:“可以。但這個訊息,請在我殺了柳沁後宣佈。”
說了這句話,心裡似給狠狠用刀扎著。
殺柳沁?我居然不得不有這麼一天麼?
葉幕天抬起頭來,笑得溫和之極:“不要殺他,我要活的。我要他說出和摯天候勾結所做下的罪狀。”
我點點頭,道:“好。”
這才是葉幕天的目的。明月山莊背後,是當年的太后;雪柳宮背後,是摯天候;而鐵血幫背後,又是朝廷哪一股勢力?
已與我無關了,先報仇要緊。
“柳大哥,請於六月十五至肅州城倚紅樓翠珠小閣,弟欲詢明月山莊舊事。烹茶相侯,勿誤。影。”
小小短箋,被我派人送走。
我相信,他一定會來。
他愛我,或者說,愛極了我像的那個人。三四個月沒見面了,他只怕會很想我吧?
心裡想著,竟有種得意,甚至是甜蜜?
甜蜜?
我不解我的想法,用力地搖頭晃去亂七八糟的思維,將心力專注於練劍上。
彷彿,有人拿了柳枝,一招一式傳授我武功,用恰到好處的責打指點我的訛誤。
流魄劍被我狠狠甩到了石柱上,驚起了侍女們一陣慘叫,連葉纖痕都嚇得站了起來。
而我,已顧不得再去安慰她們了。
心痛如絞!
我竟心痛如絞!
柳沁,既然你只打算將我變成向你獻媚求寵的賤奴,為何又對我這般耐心,這般溫柔,這般如親人般小心呵護?
六月十五。
肅州城倚紅樓翠珠小閣。
肅州城的名妓翠珠正在她的香閨中為我彈琴,這桃色的天地,旖旎而繁華。整潔的簟席,清爽的被衾,收拾得整整齊齊,看不出一點每夜發生的骯髒和罪惡。脂粉氣和薰香交織,將屋子裡燻得香豔而濃烈。
飯菜已收拾得整整齊齊,但客人還沒有來。
我淡淡笑著,倚著靠背,喝著茶。
一曲終了,我輕輕鼓掌,那美人低了臻首,作傾城一笑。
我讚賞地嘆息,扔過去一枚金錁子。
美人雙眼放光,卻不去撿,依舊雙手搭弦,笑問:“公子,還要聽那支曲?”
我品著茶,向身後問道:“你還要聽哪支曲?”
身後有人邪肆地笑:“你知道我來了?沒想到你的功力進步若斯。”
我沉默片刻道:“我聞到了你身上柳葉味道。”
柳沁在我身畔坐下,輕嗅著自己的衣襟,笑道:“我身上有柳葉味道麼?”
我淡淡笑道:“一直有那種很清秋的柳葉味,我在八年多前就聞到了。別人沒告訴你麼?”
柳沁依舊掛著略嫌放蕩的笑,道:“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別人只說,我很有男子氣息。。。”
我抿著茶道:“是女子氣息吧?”然後側過首去,衝他微微一笑,卻是黑眸閃亮,帶了幾分逗弄和不經意的思戀。
柳沁果然禁不住我的笑容,面部那本就有幾分刻意為之的笑意頓時一僵,微有失神,片刻才回過味來,道:“幾個月不見,你會調侃人了。”
“請我喝茶麼?怎麼不見茶,只見美人?”他很快恢復了那種俊美慵懶的笑容,手已搭到我肩上,道:“不過我可對美女不感興趣。”
我並沒有如以往般急著避開他無禮的爪子,只向翠珠挑一挑眉,道:“把我剛泡的茶端來。”
翠珠忙將一隻朱漆托盤託了一隻茶壺,兩隻茶盞過來。茶壺壺身銀沙閃爍,朱粒累累,茶盞白地蘭花、底平日闊。
我又丟了一隻金錁子給她,道:“去吧!沒我的吩咐,不用進來了。”
翠珠福了一福,知趣地揀了方才賞下的金錁子,小碎步退出了房。
柳沁將空茶盞捻了一捻,笑道:“是潮溪杯?那個茶壺是抽皮砂壺?果然都是好東西,怪不得你把原來那把紫砂壺扔在雪柳宮裡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