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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琉璃瓦

卻聽見劉將軍淡淡地道:“白肉白菜。”

“啊?”

“家母在世時做的暖鍋,”劉將軍平板無波地道,“白肉只有幾片,底下多是白菜。”

“哦。”莫林愣愣地應。

劉將軍補充道:“不好吃。”

“那是自然。”莫林來了興致,挽了袖子道,“你別小瞧了我這暖鍋,這裡頭名堂大了,這湯你道從何而來?這肉你道何以鮮嫩不老,這裡頭都是講究……”

“每樣皆不同凡響?”

“那是啊,”莫林被他誇得飄飄然,順嘴道,“這算什麼,改天我給你做鼠肉的,嘿嘿,把鼠肉做出兔肉味,我可是琢磨了許久。”

“你吃過?”

“吃過啊,沒錢買肉的時候,老鼠我也逮過好些呢,我跟你說,這逮活鼠也有講究,頂好是野地裡的鼠,過冬攢了肥膘,煉油後去乾肉,炒辣丁,美死了……”

劉將軍的目光忽而變得深邃複雜,他看著她,一字一字地道:“想不到,你知曉甚多。”

他的口氣中,帶了種莫名的憐惜。

莫林一下啞住,心狂跳起來,暗道這酒果然是亂人心智的黃湯,再這麼下去,只怕該說不該說的都要給倒出來。她腦子有些混沌,支支吾吾地掩飾道:“我自幼嗅覺味覺比一般人強,喜好這個,故而……”

“所謂行行出狀元便是如此,”劉將軍仍舊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地道,“你很好。”

“也,也沒,”莫林的臉驀地熱起來,她忙不迭沒話找話,“我都是鬧著玩,上不得檯面,上不得檯面……”

“還會做什麼?”

莫林瞥了他一眼,小心地道:“我會做的還真不少,不是我吹,便是大宴賓客,我也敢管保菜色紛繁多樣,色香味全,哦,還不帶重樣。”

劉將軍默默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莫林故意嘆了口氣,瞥了將軍一眼,自言自語道:“聽說這回將軍打了勝仗班師回朝,聖上本要賜宴與他,命百官同賀的。誰成想倒讓將軍給辭了。要叫我說,將軍這一辭雖是謙遜自省,情有可原,然也顯得不通世情經濟,不好親近。何不在自家辦個家宴,遍請朝中同袍同僚,一來示好,二來聯絡感情,三來……”

劉將軍不知想到什麼,嘴角勾起,問:“三來可令你的廚藝有用武之地?”

莫林忙點頭:“正是正是。”

劉將軍將酒一口飲了,放下杯子,沉吟片刻方道:“此事待我稟明上頭,再做定奪。”

如此過得數日,管事卻親臨了廚房這等腌臢之地,令眾人停下手中活計,拍掌道新府即成後還未邀人過府一敘,遂擬於半月後園內梅花開際,宴請京中眾同僚過來賞梅喝酒。

此訊息一出,大廚房內炸開了鍋,丫鬟小子們最為興奮,因有熱鬧可瞧。廚娘們卻面面相覷,各個為難。原因無他,皆因當日管事僱她們幾個,只為煮飯,卻不為做席面。她們心知肚明,自己那兩手,填飽行伍出身的軍士肚子還成,可要伺候得京城裡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官老爺們,那卻是萬萬不能。這可不是貪功冒賞的時候,搞不好是要丟身家性命的,眾廚娘不敢託大,皆擺手道自家沒本事,攬不下這等精細活。

管事的眼睛一掃,指著莫林問:“她們都不成,你呢?可願一試?”

莫林心情激動,也不再推辭,上前福了福道:“願。”

管事微微眯了眼,威嚇道:“若丟將軍府的面子,可是殺了你的頭都賠不起。”

“若做不來,只管殺了我的頭便是。”莫林笑語盈盈,目光晶亮。

管事看了看她,隨後捻鬚點頭:“將宴席菜色寫與我,需採辦之物,也一併開出單子來。”他忽然想起來,又問:“你可識字,能執筆否?”

“能。”莫林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不出一日,莫林便將食單擬畢,呈與管事,她心知此食單必交將軍之手,故也不慌,心忖我這單子便是御史也挑不出違例的錯來,爾等一幫行伍出身的粗人又懂什麼?她未尋思完,卻來了個小軍士,言道管事傳她。

莫林尋思著莫非這會要見將軍了?她攏了攏鬢髮,整頓了衣裳,抬腳隨著那小子進了後院。來到一處二進院子,院子不大,卻內有乾坤,背湖山石疊翠山,面朝一池曲曲折折的池塘。地上鋪著青白方石,沿粉壁種著根枝粗壯的薔薇,此值隆冬,那薔薇光禿禿的,然樹幹上卻尖刺畢現,遒勁異常。最奇的是當中一座兩層樓閣,雕樑畫棟,硃紅雀綠,簷下鏤空綴著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