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我一起私奔,不料又被我甩了,餘百牙才結束這種勾當,回了自己的老家。
自從被餘百眼兒重新接到這個工地後,做哥哥的對她寄託了極大希望,卻發現她帶班管人不行,只好把食堂交給她管。財權,自然也落在她的手上。
看到小姑子隨意支配錢財,倒像個管家婆,蓮芝眼紅得要死。為了討要財權,蓮芝可沒少下工夫。即使當著我的面,她也摟著男人的脖子撒嬌扮痴,說“家外有個掙錢漢,家裡得有個串錢串兒,我這做老婆的還不如做妹妹的親”。到了晚上,估計她也沒少吹枕頭風。說多了,餘百眼兒也覺得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而且理所當然。有心滿足她,但妹妹那邊又不好開口,只好把球踢給蓮芝,答應說:“我沒意見,你去和百牙商量吧。”
誰知餘百牙堅決不同意,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嫂子幹了一仗。
餘百牙說:“我管錢管得好好的,分文不差,你們憑什麼要剝奪我的財權?難道我是外人嗎?”
蓮芝說:“你是妹妹不假,但妹妹終歸要嫁出去,難道你想把你哥哥的錢當嫁妝不成?”
“我嫁一百次也是我哥的親妹妹,不會害他。你呢?說不準哪一天不過了,屁股一拍把錢捲走,我哥哪裡找你去?”餘百牙毫不示弱。
“你、你胡說!我跟餘百眼兒跟定了!我至死也不會變心!”蓮芝氣得要死。
姑嫂倆吵得不可開交,就一齊跑到餘百眼兒跟前哭鬧,要他定奪。
然而,餘百眼兒並不想管這件事,這陣子他正心煩呢,經常把我叫去訴苦。原來,民工們嫌勞動時間長,任務分得多,工錢卻開得低,飯菜也沒有別人的香,都恨死了這個餘百眼兒,甚至還有跳槽的,那些來的晚的民工,連自己的工錢都不要了,就去了別的鋼筋班,現在已經走了兩三人;沒跳槽的不敢得罪他,卻明裡討好,暗地裡消極怠工。餘百眼兒最怕的就是民工們中途跳槽,都跳了,自己成了光桿司令,不僅會失去承包資格,丟了財路,還落人齒笑。——對於這一點兒,我比那兩個女人更清楚。
見老婆和妹妹商量不好,餘百眼兒心中更煩,大聲說道:“人都跳槽了,你們還爭什麼財權?這樣吧,眼看人越來越少了,以一個月為限,你們哪個能把這些人全籠絡住,讓他們老老實實給我幹活,我就把財權交給她。”
這也許是餘百眼兒的無心之言,但姑嫂倆相對而視,雖然都沒說什麼,但暗地裡已較上勁兒了。
49
論摳門兒,餘百牙同哥哥相比,有過之無不及。她管著伙食,為了節省開節,買的是劣質大米,進的是滯銷蔬菜,一桶清油能吃三倆月,每週一頓的打犒豬肉,買得少之又少,且是死豬、病豬肉,非常便宜。
餘百牙剋扣伙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能夠從中抽頭兒。按餘百眼兒過去的伙食標準,本來就夠節省的,抽頭兒自然有限;如果不再狠點兒心,就更賺不到錢。所以,摳一點兒、騙一點兒、再省一點兒,幾點兒加在一起,每月除了正常工資,尚有一筆不小的額外收入。所以,像這樣的好事,她怎麼能輕易捨棄呢?
但民工們也不是節能的燈。對餘百牙的刻薄行為,民工們雖然不能明火執仗地反對,但也經常發出不滿之聲。例如,每到打犒時,民工們都要演例行“節目”。“臺詞”是這樣的:一個民工故意喊:“我的痘痘豬跑進青菜地裡了。”另一個民工接著喊:“快去找回來呀。”那個民工答:“我找遍整個菜地也沒找到。”說得民工們一齊大笑,敲著碗起鬨。可說歸說,笑歸笑,餘百牙卻躲到自己的宿舍裡,假裝沒聽見。
餘百牙那裡不管用,民工們又開始做大黃牙的工作:“都是給老闆打工的,你就不能把飯做好一點兒?”
“操,老子就這水平!愛吃不吃!”大黃牙仗著是餘百眼兒的親戚,誰都不放在眼裡。
“你的水平有限可以諒解,可你總得把飯菜收拾乾淨呀。一盆菜湯裡能倒出半兩砂子。”
“嫌我髒啊,下館子去呀!”大黃牙不為所動。正是熬米粥的時候,大黃牙嫌鍋裡的湯水少,當大家夥兒的面,將一盆洗米水“嘩啦”一聲倒進鍋裡。嚇得民工們直嘔吐。
有人蹦起來要揍大黃牙,被另一個民工攔住了:“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越得罪他,他越使壞,沒準兒哪天把一桶尿也倒進鍋裡,你不也得吃嗎?”
民工唉聲嘆氣,只好重新把希望寄託在餘百牙身上,動不動端著碗向她反映,告大黃牙的狀。但餘百牙不吃大鍋裡的飯,敷衍幾句,過後就忘,壓根兒就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