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今天出來時,卻是由高無庸小心地攙扶著的。眾人叩頭請安後,張廷玉先就說話了:“萬歲,如今兩處戰事均告失利,老臣深自不安,又豈能安居相位?請皇上降罪。”“哎,你想到哪兒去了?朕難道就沒有處置不當之處嗎?這是朕知人不明,用人不善,怎麼能推到你的頭上呢?至於朱師傅,他不該薦了張照,朕不過是稍加拂拭,免得別人說閒話罷了。這也是為了保全他,並無別的意思。高無庸,去叫孫嘉淦和傅鼐進來吧。”看到他們倆聯袂而入,雍正又說:“你們倆當初都是反對出兵青海的,朕想再聽聽你們現在的看法。”孫嘉淦叩了個頭說:“皇上,臣以為這仗不宜再打,卻也不能退兵。可就地屯兵,稍事休整,然後重新再打!”傅鼐卻和他的看法不大一樣,他說:“前日見到邸報,策零部又要與我們言和。以此可見,他們也同樣是打不下去了。如今我軍已佔領了科布多,假如退兵,豈不是前功盡棄?臣以為,可以降旨准許蒙古人求和。”雍正笑著看看這兩個人說:“好,你們講得都是對的。朕意已決,傅鼐本是皇親,就派你以欽差宣旨使的名義去一趟科布多吧。朕授你全權,代表朝廷與策零的使者商談。我們的條件有三條:他要上表稱臣;補交歷年貢物;退回原來駐地而且不準再東進一步!”他正說著時,突然看到秦媚媚進來並且和高無庸說了些什麼,而高無庸的臉上也變了顏色。他知道,一定是引娣那裡出了事。就突然打住了說:“至於和談的細節,等會兒廷玉會告訴你的。你們就退下到韻松軒去商議吧,朕要歇一會兒了。”看著眾人走了出去,雍正叫過秦媚媚問:“出了什麼事,你們在這裡嘀嘀咕咕的?”高無庸說:“回皇上,喬黑氏她……歿了!”“什麼?”秦媚媚連忙接著說:“這是真的呀皇上。昨天奴才在宜主兒這裡侍候,今天早上宜主兒說……”“別羅嗦,快說!她又沒有什麼病,怎麼就說歿就歿了?”秦媚媚低下頭來說:“老太太大概是一時想不開,她,她是上吊死了的。”“啊!”雍正驚呼一聲,頭一暈就坐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高無庸,把王定乾他們練的丹藥拿來,朕要用一些。”秦媚媚說:“奴才知道,它在外間大櫃子上放著呢。”說著就去取了來,自己先吞了一半,把剩下的交給雍正。高無庸見藥量比平日多了幾乎有一倍還多,便上前來說:“皇上,不是奴才多嘴,這藥,寶親王吩咐過,他不嘗,不許奴才們拿給皇上吃的。”雍正卻說:“不至於有什麼事的。平日裡朕吃得比這還要多呢。你們退下去吧,朕想睡覺了。”這涼涼的,帶著奇妙藥力,又散發著濃重的麝檀香氣的丹藥,似乎是真有神奇的功效。雍正服下去不久,就沉沉地睡著了。這一覺直睡到夕陽西下,他才醒了過來,而且立刻就來到了引娣的偏宮裡。引娣見到皇上進來,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她戰戰兢兢地起身給皇上送了一杯茶,卻忘記了蓋上杯蓋兒。做完這件事,她就無聲地坐到了雍正面前。雍正沒話找話地說:“這幾天朕太忙了,不能來看你。朝廷打了敗仗,朕心裡很難過……”引娣也言不由衷地說:“是嗎?皇上要怎樣處置呢?”“恐怕他們難逃一死。”“就不能寬恕了嗎?”雍正冷冷地一笑:“為什麼要寬恕他們?朕苦心經營了這十兒年,才存了這點兒血汗錢,一下子就讓他們揮霍掉了一半,換來的卻是朕的罵名。可他們還在欺騙朕!朕一心要當個千古聖君,可命運卻是這樣的不濟。他們把朕放到了這令人恥笑的位子上,也讓朕就是死了也沒臉見人!他們全都是騙子!全都是奸佞!也全都是欺君之人……”他走向那放著丹藥的大櫃子,取出一丸藥來,一口就吞了下去。可是,不知是吃得太多了,還是藥性不對。很快的,他就覺得心頭陣陣的難受,五臟六腑全像是被烈火燒的著似的。只是,他還在極力地掙扎著。
引娣受不了這令人難堪,又令人無奈的局面,她說:“怎麼會呢?誰又敢欺君呢?”“有!人人都在生著法子騙朕,連你喬引娣也不例外!”“皇上,我……”“住口!高無庸和秦媚媚退了出去,任何人也不準進來!”等他們退下去了,雍正大步來到引娣身旁:“說,你母親到底是什麼人?!”引娣的臉突然間變得雪一樣的蒼白,她慘笑了一聲說:“這其實只是一層窗戶紙,早晚是一定要捅破的。皇上您就是不說,我也再沒有臉面活在人間了……天啊,我究竟前世作了什麼孽,你要這樣來懲罰我……先把我拐買到江南,又讓我嫁給了自己的親叔叔,最後再配了我的……我本想把這些全都問清楚的,可是問清楚了又有什麼用呢……”突然,她走到床邊抓起了一把剪刀,格格一笑,就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雍正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冷靜,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