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與張一鏖、黎元洪閒聊,雖然談話並不輕鬆,不過好歹是有話可說,比起周邊那些身穿戎裝的人物們總要好過一些。
沒過多久,門外侍從官大聲喊道:“大總統到!”
辦公室內的眾人收斂了一下情緒,個別幾個人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
大門開啟,袁世凱步履遲暮的走了進來,他儘量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不過人終究是老了,身體的官能大有衰弱,身子就連走到自己總統坐席的這幾步都顯得過於困難。好不容易坐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在場的眾人,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
“何宗蓮、李純還有溫州方面昨兒有電報過來,春江說四川告急,向咱們要援兵,這事看來不小,咱們今兒個要好好討論討論。倒是李純、曹錕他們有心,一直在請戰,他們打算趁著南方注意力都在西南之際,從東南兩省下手啊!”他低沉的說道。
在場眾人都有幾分擔憂,這才過了一個新冬,大總統的狀況竟然判若兩人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開口接話。楊士琦對軍事只不過略略瞭解大局訊息,其他方面並無深入,此時只能是負著雙手一語不發。段祺瑞與陸建章頻頻交換眼色,尋找一個好的時機開口說話,不過顯然這個時機不是現在。
黎元洪倒是有話想說,但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黎黃陂,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難得見你有這樣的熱忱。”袁世凱慢條斯理的說道,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
第605章,北洋之內
“大總統,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畢竟這件事不在我職責之內啊。”黎元洪嘆了一口氣,仍然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說。”袁世凱加重了語氣。
眾人其他人都覺得黎元洪實在太優柔寡斷了,不過又有一些擔心,黎元洪要說的話會不會牽扯到自己。
黎元洪無可奈何,只好說道:“大總統,湖北王館陶昨天晚上發了一封私電給我,希望我能在大總統面前說幾句好話。大總統您也知道我這個人,向來不怎麼會說話,但是直言又擔心會誤了王館陶,所以才猶豫不定。去年您任命王館陶為川鄂後勤軍務總辦,只是眼下前線開銷極大,武漢那邊已經心力不足,因此……”
袁世凱眯起了眼睛,冷冷的說道:“四川開戰不過兩個月的光景,王佔元竟然說自己心力不足?怎麼,咱們中央撥下去的款項都進了他自個兒的腰包嗎?”
黎元洪表面上一副惶恐,不過心裡卻一點不擔心,他跟王佔元的關係並不熟絡,王佔元這次發電報求自己說好話,當真是驢頭不對馬嘴。更何況他一直惦記著自己在湖北的那點勢力,巴不得趁機削弱王佔元的影響力。他連忙說道:“這……這,如今南方叛逆勢大,王總辦應該知道大局的厲害,斷然是不敢如此的。可能,可能是前線真的吃緊了!”
袁世凱重重的“哼”了一聲,慍怒的說道:“一個何春江明著向咱們要援兵,一個王子春暗著向咱們要款項,四川的戰事不是還沒鬧大嗎,他們一個個安的什麼居心!”
陸建章心頭一震,趕緊看向段祺瑞,他是真的不知道該不該今天向袁世凱呈報實情了。
此時的段祺瑞皺著眉頭,黑著臉色,心事重重的樣子躍然紙上。
袁世凱大聲問道:“四川可有訊息?前線到底怎麼回事?”
陸建章和段祺瑞臉色更加難堪,不過短暫的沉默之後,段祺瑞一咬牙還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道:“大總統,四川……只怕不太如意。”
袁世凱嘆了一口氣,雖然心情很不好,不過好在自己早有預料,他森然的追問道:“到底怎麼了,哪裡吃了敗仗?說!”
段祺瑞只好說道:“中央第三師……完了。”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為之震動。
袁世凱心頭一堵,瞪大眼睛,嘴角禁不住的抽搐起來。過了好一陣子,他幾乎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完了?怎麼完的,是什麼情況!”
段祺瑞喉嚨鼓動了一下,嘆息的說道:“上個月二十號,中央第三師後續部隊從重慶開往資陽,途徑資中縣時遭到伏擊,兩個團當場全軍覆沒,師長吳鳳嶺重傷被擒。之後叛軍又假借吳鳳嶺之名義,吸引十九師和中央第三師二團前來支援,再次伏擊得手。自此中央第三師三個團已經重創覆滅,南軍得勢,趁機攻下了資陽。”
袁世凱終於忍不住爆發的大吼道:“上個月二十號的事,為什麼過了十多天才送來訊息!前線隱瞞不報,難道你們也再隱瞞!這種事能隱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