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時蔡鍔已經能下床行走,儘管只能勉強走一小段,可他依然堅持每天散步,不至於躺在床上太久身體發虛。
小鳳仙說道:“今日外面有些風,要不還是晚些時候再去吧。你的病傷不得風,還是要多加註意才是。”
蔡鍔笑道:“你把我當什麼了,再大的風浪都經歷過,這點困難還能要了我的命?”一邊說著,他已經扶著床沿下了船。小鳳仙無可奈何,只好去找了一件睡袍給蔡鍔披了上去,還特意把胸口紮緊。
二人出了病房,走廊上有四名穿著便服的特勤人員,從廣州出發之時吳紹霆特意安排了一支特勤隊陪伴左右,就算這個時候日本人不會對蔡鍔怎麼樣,可堂堂國防部部長的派場也不能缺少。蔡鍔和小鳳仙先在醫院附近轉了轉,隨後又堅持去西學院看一看日本的風景,特勤人員保持一定距離,從始至終儘量不去影響蔡鍔。
過了街道,來到醫學院的花園,蔡鍔突然開口說道:“你好像不想回國?你覺得日本這裡很好嗎?”
小鳳仙挽著蔡鍔的胳膊,神色有些迷離,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哪裡的話,無論將軍去哪裡,我一定陪伴到哪裡,除非將軍不再需要小鳳仙了。”
蔡鍔認真的說道:“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呢?如果這次不是你陪在我身旁,我真不知道這兩個月該如何煎熬。怎麼,你有心事?早上韻農兄一提到回國時,你的臉色已經不對了,現在怎麼又無端端的說這樣的話?”
小鳳仙心中矛盾重重,她深愛蔡鍔,可是殺父之仇又豈能忘卻?整日看著蔡鍔一心一意為了這個國家而不得不跟吳紹霆打下手,她的心情如何能平復下去?就算吳紹霆真的改變了中國了的命運,就算吳紹霆是真的尊重蔡鍔,可是血海深仇是無法放下的。
當初她聽說是吳紹霆敦促蔡鍔東渡日本治病,原本還以為是吳紹霆故意支開蔡鍔,可是到了日本經過診斷才得知原來蔡鍔的病真已到了危險期。這段時間國內或有電文來往,有不少是來自執政官辦公廳,吳紹霆在電文中一直慰問狀況和期盼蔡鍔回國,想來之前的懷疑是錯的。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不能報殺父之仇,並非因為吳紹霆的所作所為,而是因為蔡鍔心中報效國家的理想,每每想到這裡都有一種恐懼和自責。
在日本的這段時間,她全身心投入在照料蔡鍔的身上,反而覺得放下了很多顧慮。她現在才覺得自己還有逃避的藉口,如果不回國就不用再理會往日的恩怨,不用再去見吳紹霆的面,雖然這是自欺欺人,可總比真正陷入左右為難要好。
“將軍,我……我不應該說一些沒用的話,既然我有幸能常伴將軍身邊,自然不會有任何怨言。”小鳳仙喃喃失神的說道。
“唉,看來你還是放不下。”蔡鍔長嘆了一聲。
“將軍,你……你說什麼呢?”小鳳仙有些奇怪的抬起頭,明亮的眸子透著疑惑看著蔡鍔,心中突然有一種驚慌失措的感覺。
“吳震之已經都告訴我了。”蔡鍔停下了腳步,深情的握住了小鳳仙的手。
“什麼……?”小鳳仙一臉錯愕。
“你是廣州將軍孚琦的女兒,四年前吳震之在廣州起義時逼死了你的父親。”蔡鍔深沉的說道,臉色有幾分躊躇,他原本以為這些話永遠不必說出來,沒想到還是失算了。
“將軍,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小鳳仙的身軀顫抖起來,大大的雙眼裡涔出晶瑩之色,清瘦的臉頰一時間讓一股濃重的傷感所籠罩。
蔡鍔猶豫了一下,雖然小鳳仙只是一介風塵女子,他也未曾答應過永遠坦誠相待,可是小鳳仙是自己的紅顏知己,既然她能坦誠相待,自己又豈能有所隱瞞?想到這件事隱瞞了這麼久,他突然有一種負疚之感。
再次嘆了一口氣,他把小鳳仙的手握的更緊了一些,說道:“吳震之從梧州送我到廣州的火車上,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好好談談,可是來日本後一邊要就醫,一邊又是不忍心……所以一直隱瞞至今。”
小鳳仙說道:“將軍,吳紹霆跟你說這些,是不是要讓你在日本時對付我?”她說著,斜眼看向遠處那些特勤人員,這些人可都是吳紹霆派來的人。
蔡鍔皺著眉頭說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吳震之跟我說了這件事,但他什麼意思都沒有表露,只是希望我知道這件事罷了。看來你心裡的怨念實在太深了。”
小鳳仙淚水飽滿在眼眶裡,咬著貝齒說道:“那是我阿瑪……”
蔡鍔沉默了一下,接著認真的說道:“我不會評價這件事,如果你始終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