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個熟知兵勢的百戰將軍!”張寶貴眼睛很毒,一語便道破了王洵的身份。
“君子有六藝,大相莫非沒聽說過麼?”王洵搖搖頭,露齒而笑,“本使的確出身將門,但走得卻是科舉之道。只是家傳的武藝未曾丟下,所以看上去更像一個行伍之人罷了!”
這個藉口,倒也找不出什麼破綻來。張寶貴楞了楞,心中好生不甘。就在他準備從其他方面尋求突破的當口,宋武慢慢地踱了過來,衝著他輕輕做了揖,笑著問道:“護衛統領宋武,見過丞相大人。剛才末將聽丞相大人說話略帶些河北口音,不知道丞相大人與清河張氏可有什麼瓜葛?”
清河張氏乃大唐有名的望族,其始祖乃為漢留侯張良。宋武這麼問,等同於主動往對方臉上貼金箔,豈有被拒絕之理?當即,張寶貴笑了笑,非常自豪地承認道:“張某才疏學淺,年近花甲卻一事無成,實在有辱先祖威名。不知宇文將軍,為何會有此一問?”
“原來是奠定大漢四百餘年基業的留侯之後,怪不得見識卓然不群。奉化王有張公為佐,想必日後建立宣昭、太武一般的基業,亦不在話下。青史之上,張相亦少不得要與王、崔兩公齊名!”宋武繼續大拍對方馬屁,言談之間,卻把胡漢之分,點了個清清楚楚。
前秦世祖宣昭皇帝苻堅和北魏太武皇帝拓跋燾,都曾經一統中原北方,建立了不朽威名。而他們二人麾下,亦有王猛、崔浩這樣的漢臣,為其鞠躬盡瘁地出謀劃策。但是,王猛終其一生,都極力阻止苻堅領兵南下,攻擊偏安一隅的南晉。崔浩也因為極力替北魏的漢人爭取權益,最後竟因此身死族滅。
相比之下,張寶貴這個所謂的留侯之後,卻念念不忘從大唐手中替異族爭取好處,就顯得有些愧對祖宗了。故而宋武的話音剛落,張寶貴的臉已經漲得一片血紫。想了想,拱手道:“借小兄弟吉言。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張某必以王、崔二公為畢生楷模!”
說罷,不敢再繼續跟王洵糾纏,找了個藉口避向了一旁。
阿悉爛達雖然能講一口流利的唐言,卻畢竟不像張寶貴這般,對中原歷史能做到了然於胸的地步。所以根本沒聽懂宋武話裡的典故。看到自己的大相幾句話便敗下陣來,心中就明白今日已經不可能從王洵這裡要到更多了。笑了笑,大聲說道:“如果能一統大宛,本王定然日日東向焚香,感謝陛下的扶持。今後不僅自己不會忘記,子孫後代,也叫他們永遠感念天朝的恩德。希望天使回朝後,能替本王表明這番心意!”
“那是自然!”王洵微微一笑,彷彿對方的要求對自己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一般,“本使日後,還想在柘支城古王宮中,代天子向大宛王頒發印信呢!”
“屆時,本王一定拿最好的酒水,最漂亮的女人,招待天使!” 阿悉爛達用力一揮手,以大笑聲結束了討價還價,“但是今天,還請天使前遷就一下,不要嫌本王的酒水不夠濃烈,舞姬不夠豔麗!來人,上酒,奏樂,為大唐天使洗塵!”
在門外等待多時的琴師和舞女們列隊而入,於王宮大廳中賣力地演奏了起來。阿悉爛達拉住王洵的手臂,強行將其扯到上首,與自己同席而坐。大相張寶貴則扯了宋武,坐在緊挨著阿悉爛達的尊貴位置上,繼續探討儒家經義。其餘拔汗那貴胄也根據自己的級別,相應地找上宇文至、蘇慎行等,一邊把盞論交,一邊欣賞歌舞。整個大廳,氣氛迅速攀升至歡樂的頂點。
“天使既然肩負秘密而來,想必行藏不可暴露得太早!”酒過三巡,阿悉爛達摟著王洵的肩膀,主動替對方分憂,“我聽說有幾個商戶不知道好歹,居然辜負了天使的好意,提前走了。這些眼裡邊只有錢的傢伙個個都機靈得很,與其冒險賭他們什麼破綻都沒看出來,不如……”
他用另外一隻手抓起割肉用的小刀,奮力向面前的蒸羊背上切了下去,“唯有死人的嘴巴最嚴……”
“不必了。多謝奉化王提醒。”王洵搖搖頭,笑著表示謝絕,“除了封常清將軍外,即便在安西軍中,知道本使此行目的者都聊聊無幾。幾個尋常商販又怎可能猜得出來!頂多覺得我等不像夥商人罷了!”
“我記得天朝有句老話,叫成大事者,不會在乎小的變通!” 阿悉爛達顯然有些喝過了量,涅斜著醉眼繼續堅持,“如果貴使下不了狠心的話,不妨由本王手下的弟兄們代勞!這戈壁灘上,消失幾個人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絕對不會牽連到……”
“真的不必了!”王洵的聲音有些高,但不至於令對方難堪。同樣的話,宇文至也曾提起過,但他反覆斟酌後,卻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