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近來待楚休似乎都還不錯,若他能繼續在鸞棲殿當差,指不準也能有被赦出奴籍的一天;至於楚杏,眼下既然進了太學,就算來日不能為官,能讀書識字也總還有許多其他事情可以做。
但願他們都平平安安的。
無聲地長舒一口氣,楚傾伏到桌上。
從當下的安寂來看,多半已是入夜了。他還是睡上一會兒為好,也不必這樣硬撐著等。
該來的總會來,若只剩這幾個時辰可活,何不對自己好一點?
很快,睡意就朦朦朧朧地瀰漫上來。侵襲全身,讓他墜入更深一層的黑暗。
夢境隨之而來,他微微皺眉,神情不安。
他鮮有什麼好夢可做,多數時候夢到的都是楚家一夜傾覆的紛紛擾擾。
楚氏一門數代簪纓,到他母親這一代,已可謂光輝至極。他母親是丞相,姨母是大將軍,出將拜相同在一門實現。
先帝用人不疑,對楚家信任之至,他便在不滿十歲時就與皇太女定了親。
先帝臨終之時,虞錦也才十二歲。先帝唯恐江山動盪,便留了遺旨,命丞相輔政。
他初見虞錦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那時她有點怕生,坐在龍椅上看著他不吭氣。
他便信步上前,蹲到了她面前,笑問她:“陛下半晌都不說一句話,打算成婚後也這樣麼?”
她因為“成婚”一詞雙頰驟紅,他心裡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愉快。
那時他卻不知道,她原是真打算成婚後也這樣。
大應女皇十五歲便可大婚,大婚即可親政。
她在大婚當日順理成章地收回了虎符。
楚家在軍中積威不淺,但將士們更忠於皇帝,先帝大概也是因此才能這樣放心地用楚家。
於是在他還在洞房裡等她的時候,禁衛已壓向了楚家。
他聽說這件事的已近半夜,他被驚住,懵得徹徹底底。
再細問家中落罪的原因,竟然是謀逆。
他直至此時才知,為何大婚的宴席早已散去,女皇卻遲遲不來見他。
他硬闖了鸞棲殿,與她據理力爭。她正寫著刑部尚書親自審案的旨意,眼也不抬一下地告訴他:“這不是元君該多嘴的事情。”
她已經換了一身常服,淡淡的暖黃,與鸞棲殿中的燈火通明恰好呼應,他的一襲大紅婚袍顯得與這一切都格格不入。
“陛下……”他看著她,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