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很快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唉,陛下賞的那道冰糖肘子,看起來著實不錯啊——”
“聞著就香,看起來晶瑩剔透。”
“而且我眼看著宮人直接從她桌上端下來的啊,應該不會下毒吧?”
楚傾:“……”
楚休想的那道肘子是方才午膳時女皇賞過來的,楚休親自去從女皇的膳桌上端了來,楚傾聽聞後只說了三個字:“我不吃。”
他說不吃,楚休便也只得聽命。但其實他不肯吃倒並非如楚休所想的那樣是怕女皇下毒——畢竟他現在身在鸞棲殿裡,女皇若想殺他,他根本躲不過,何苦多去提防一道御膳中撤下來的肘子。
他只是覺得這很滑稽。他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她又突然做出一副手下留情、慈悲體貼的態度,有什麼意義?
所以他不接受她的好就是了。虛與委蛇與粉飾太平兩個詞他都已厭煩,更早已不在意她怎麼看他。
相比之下,他倒更在意楚休竟用想肘子浪費了他一次讀心的機會。
可他又沒法說。
結果直到入夜時,這天的後兩回都還沒機會用出去。
楚傾一貫不喜留人在房裡值夜,更不想辛苦楚休,楚休在殿後的住處又離得不遠,在他盥洗後便回房睡了。
楚傾很快也昏昏睡去,他現下身子依舊虛著,單是兩條腿上的重傷就足以讓他體力不支。不多時夢境便翻湧起來,渾渾噩噩的,一會兒是他在和女皇爭執,一會兒又是殿外的冰天雪地。
忽有“啪”的一聲輕響,將他擾了起來。
楚傾驀地睜眼,自是仍看不到任何東西,卻聽到側旁不遠處有輕微的響動。
像是有人在撿拾什麼,又放到桌上。
“誰?”他下意識地請問,那邊衣袍的窸窣輕響便一停。
接著,就聽有人回話:“元君,下奴鄴風,奉旨來找本摺子。”
隨著神思漸漸清明,楚傾輕皺起眉頭。
女皇確有些奏章是放在這側殿裡的,白日裡也常會著人來取。
可這個聲音,不是鄴風的聲音。
他與御前眾人都不算熟,但大抵是因失明這幾日聽覺變得更為敏銳的緣故,十分確信這聲音不對。
與此同時,那天外飛音也又響起來。
“呼——”先是一聲舒氣聲,接著又是,“好懸,還好他瞎了。”
這人有問題。
楚傾一時滯住,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又道了句“下奴告退”,便向殿外退去。
殿門開啟時不免輕輕一響,響動將楚傾的神思擊醒,他凜然一喝:“站住!”
對方置若罔聞,腳步反而更急,很快淡去不見。
楚傾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