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大哥。”
沒人答應,客堂上也不見藍一塵。
她走至他房門口,輕輕地敲敲門。
房內靜悄悄的,呂素文又再敲一次門,這次敲得比較用力。
還是無動靜。
她緩緩地推開房門,探頭一瞧。
棉被整整齊齊地放在床上,似乎沒有人睡過,難道昨夜他也一夜未眠?
呂素文走人房內,四處張望。
越望她的眉頭問號越多。
這是不曾有過的現象,藍一塵二十年來照顧著她無微不至,從沒有做過令她擔心的事。
為什麼今天一大早就看不見他的人影?
他到哪兒去了呢,
呂素文回身欲離去,突然發現桌上留有一封信。
拿起信攤開看,過了一會兒,呂素文倔強的眼睛裡已經溼潤了,淚珠從眼尾緩緩流出。
“二十年都熬過了,最後兩年我還在乎嗎?”呂素文哺哺他說:“藍大哥,你又何苦去破壞諾言?”
四
楊錚緩緩地走在梅林內。
舊地重遊,他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就算是心裡有痛苦,有感傷,也絕不會露在臉上。
無論誰若受過他所受的痛苦和折磨,都已該學會將情感隱藏在心裡。
各種情感都隱藏在心裡。
但情感卻像酒一樣。
你藏得越深,藏得越久,反而越濃越烈。
他走得雖慢,也已走了三遍。
有鳳,鳳還是很冷,冷得像刀,刀一般地刮過他的臉。
他慢慢地穿過梅林,默默數著一朵朵悔花。
那棵樹上有幾朵梅花已開?幾朵未開?他都清楚得很。
他停足凝注著一朵還含苞的梅花,花苞上還留有昨夜的露水。
露珠晶瑩透剔,就彷彿是“她”的眸子。
帶有倔強的眼睛。
——“如果我比現在年輕十歲,我一定會這樣說的,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留下你,要你拋下一切,跟我在這種鬼地方過一輩子。”
這是他聽到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當時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楊錚心裡也許反而會覺得好些,但是她很冷靜。
——一個人要付出多痛苦的代價才能保持這種冷靜?
楊錚的心在絞痛,他的臉還是沒有表情。
梅林裡充滿了寒冷而潮溼的梅花芬芳,泥土裡還留著殘秋時的落葉。
現在新葉已經生出了,古老的梅樹又一次得到新的生命。
——如果沒有“枯葉,又怎麼會有新葉再生?
二十年來他費盡了所有力量,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但仍找不出呂素文的蹤跡。
青龍會自從“帶”走呂素文後,就突然消跡,從此不見他們有任何行動。
呂素文是生?是死?這是楊錚一直擔憂的。
幾天前,在此地狄青磷突然出現,不但帶來了她的訊息,也帶來了楊錚的唯一女兒——花舞語。
呂素文嫁給花錯,一定有她的苦衷。
他了解,也諒解。雖然沒有見到她,但已有她的訊息,這就很滿足了。
楊錚仿沸嘆了口氣,他舉步邁入小木屋,然後他就看見一個令他驚訝、歡偷的人。
這個人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他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衫,左臂的衣袖臨空在飄揚。
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視愣在門口的楊錚。
楊錚也靜靜地望著他。
二人就這樣默默地凝視,也不知過了多久,楊錚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我記得你也曾說過,會在此地等我口來?”
“是的。”
“想不到這個諾言,卻是二十年後才實現。”
“我也想不到。”
“舊友重逢,不能無酒。”
“有。”
獨臂人拿出一瓶酒,對嘴就喝,喝了一大口,然後才將酒瓶丟給楊錚。
伸手一接,楊錚也喝了一大口,他抹了抹嘴角,笑著走向獨臂人。
坐下後,楊錚又喝了一口。”二十年來,你過得可好?”
“很好。”獨臂人摸了摸斷臂。”也習慣了一隻手的生活。”
楊錚望著他的斷臂。
這隻斷臂是被楊錚用離別鉤鉤斷的。
這個獨臂人當然就是藍一塵。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