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退了下去。
十燁一個激靈,第一反應是掙脫白煊的手。
“別動。”白煊低聲道,“我沒想到區區一個百年柳樹妖居然有能力創造妖境,是我大意了,抱歉。”
十燁一怔。
他為何要道歉?
“凡人進入妖境,必遭萬箭穿心之痛。我暫時用治癒咒替你撐著,忍忍,快到了。”
十燁這才發現,白煊手掌和他的手腕間還隔著一道嫩綠色的符光,彷彿春日的第一片嫩葉,向他的身體源源不斷輸送生機。
原來這就是治癒咒。十燁想起白煊之前被厲鬼貫穿的肩傷,他好像並未用此咒為自己治療過,為何——十燁心裡浮起一絲奇怪的感覺——他如此跟著自己、照顧自己,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勾他的魂漲俸祿?
甬道前方隱隱透出光來,一隻又一隻的鬼被白光淹沒,消失了,出口到了。
十燁聞到了花香,輕柔得猶如羽毛掃過鼻尖,似乎夾雜了些許果子的味道,有些發甜,視線漸漸開闊,眼前出現了一片翠綠的草地,四周飄蕩著絲般的白霧。鳥兒撲稜稜在霧氣中穿梭,好像一隻只靈巧的鉤子拉起了賬幔,一棵蒼老的柳樹立在草地上,柔軟的柳枝隨風飄蕩,柳絮綿綿懸浮在空中,若飛雪連天。
十燁感覺全身猶如被清凌凌的泉水洗滌了一般,身心一片清淨,竟是有些難以言喻的享受。
似乎不僅是他,群鬼們也紛紛露出享受的表情,頭頂的鬼火漸漸熄滅,化作粼光落在鬼體上。
“有些本事啊,居然能淨化鬼氣。”白煊摘掉十燁頭頂的假鬼火掐滅,順便一巴掌拍滅了自己的鬼火,“七曜劍如何?”
十燁感應了一下,搖頭:“和在外面並無二致。”
白煊:“有點麻煩,這妖境看起來不小,難道要一寸一寸翻找?”
十燁沒回話,他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腳下草地沙沙作響湧動波濤,成片的野花競相開放,柔嫩的花瓣迎著白色的柳絮飄落在上面,彷彿在享受來自母親的撫摸。
陽光直射下來,柳葉飄搖泛起金箔一樣的光芒,簌簌垂落形成一面美麗的珠簾。一隻手撩起了簾子,手指纖細,指尖青蔥,指甲圓潤泛著油光——群鬼不禁屏住了呼吸,雖然他們早就沒了呼吸——這般漂亮的手主人也定是美人。
十燁聽到白煊吸了口涼氣,心道難道鬼差也會被美色所惑,豈料白煊突然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緊接著,四周群鬼同時慘叫,抱頭鼠竄。
珠簾後的人是一名身著翠衣的女子,看年紀大約三十多歲,挽著簡單的髮髻,眉眼清雅,雖然算不得傾國傾城,但也不至於讓群鬼懼怕至此。
“太可怕了,”白煊眼珠子凸了出來,好像一隻驚恐萬狀的青蛙,“這女妖居然長了張閻羅王的臉!”
十燁有些意外,“閻羅王長得還挺清秀。”
白煊:“啊?”
十燁愕然瞅著白煊,白煊駭然瞅著十燁,下一瞬兩人同時反應過來,白煊亮出一張紫符貼在眼皮上低呼“天眼咒——啟”,紫符亮起白光融化在他的眉眼間,白煊的眼珠閃過一道金光,變得愈發精亮。
“大爺的,原來是心障術!差點嚇死我。”白煊嘀咕。
十燁:“什麼——術?”
“妖族幻術的一種,施術者能操控人看到心中最恐懼或是最渴望的東西。”
十燁睜大眼睛:所以,他是怕閻羅王還是喜歡閻羅王?
“你看到的是什麼?”白煊問。
“綠衣女子,”十燁道,“應該是她本來的樣貌。”
白煊看著十燁的表情彷彿看到了什麼瀕臨絕種的妖魔鬼怪。
“這邊的,那邊的,膽量不合格,全部退出!”柳妖一甩長袖,空中勁風四起,將那些嚇得屁股尿流的小鬼們吹走了,樹下連同白煊和十燁在內,只剩下三五隻小鬼。
柳妖手指一抓,十燁只覺一股勁裡把他拽了過去,白煊嘖了一聲,也裝作身不由己飛了過去,齊齊站在柳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