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爭寵也是愈演愈烈,正如婉兒所言,大皇子不在,侍妾們整日閒來無聊,最喜歡的就是玩心計。
這期間,金菱將畢小鳳與蘭靈徹底打壓,害得她們倆一見金菱就躲,自然是因金菱的手段與利嘴,而月辰則是冷冷淡淡地坐在一旁觀望著她們所上演的戲碼。女人間的鬥爭從來沒有人會去過問,更沒有人有興趣管。
而寐思本來是眾矢之的,所有人認為最好欺負的,卻因她破例竟在婉兒的帳中度夜,自然就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年間,寐思與婉兒在一起共同探討著中原文化,琴棋書畫,樣樣研究,這樣日日夜夜倒也過得奇快。她們倆相處的整整一年竟然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矛盾,感情親如姐妹。
也許,正是心與心真正交流之後,才能發覺人的內心最深處所存在著的真誠與假意,很顯然,她們之間的嫌隙已經被淡化,留下的只有那志同道合的友情。
這期間,王庭內也發生了許多事,尤其令人心驚的就是單于大王突然重病不起。大夫們皆是束手無策,亦知其病入膏肓,時日不久,卻為了避免讓在外征戰的賀蘭修分神,隱瞞了此事,而王妃也對單于日日陪伴,照顧有加,狀態時好時壞。
直到前天夜裡,一場風雪襲來,宮中突然異動,紛紛傳言單于的病情急劇嚴重,夜裡吐血,王妃大驚,即刻修書八百里加急送至邊關。書信送出之後,更是派兵軟禁了單于的七個兒子,向王庭的解釋是:單于病重,皇子未免有異心,故禁之。
好在,在那一瞬間,整個王庭都控制在王妃手中了。所有人都驚詫王妃竟然有如此大的權勢,同時也是瞭然於心,這麼多年來,單于對王妃的愛已到極致,即使過了二十多年,仍舊只增不減。既然王妃有了單于如此寵愛,那麼權勢滔天也是必然。
只是王妃如此,不免讓人懷疑起她的用心來。如今單于病重,卻軟禁了他的七個兒子,雖然理由甚好——以防謀逆,可是有些事也做得太過明顯。大臣們少數是敢疑不敢言,大多數卻是支援著王妃的做法。一時間,王妃的權勢可見一斑。
“這天,是要變了吧……”婉兒捧著手爐,一邊說話,一邊凝視著帳外那飄飄的雪花,如鵝毛般降落在人間,美得如仙境般令人驚豔。
寐思不說話,立站在她身邊,感受著北風割在臉上的疼痛。賀蘭修,終於要回來了吧。
“你在怕?”婉兒問。
“怕?”她像是自問,亦像是反問。
“如今朝中形勢來看,爺登上單于之位是必然的。而爺的侍妾們,皆會成為他的閼氏,所以你怕了。”像是一語中的,直指她的心事,寐思不由地側目凝望婉兒,這一年來,婉兒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常常能猜到她在想些什麼,而且一針見血。
是的,她在擔憂。若是賀蘭修回來了,真的當上了單于,她就更不可能離開這裡,也就應驗了他那一句話:除非你死了,否則你就必須呆在我身邊。
這一年間,賀蘭修常常有書信回來,每次的署名都是“寐思親啟”,而婉兒看到這些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那落寞只是瞬間一閃即逝,隨後卻是笑著讓她拆開來看看。
每回她拆開來看,裡面都是不多不少的一句話,短而霸道,內容與她絲毫沒有關係,可是每每都要加上個“寐思親啟”,這讓她深覺無奈。
這信一個月來一次,至今為止已經有了十二封,每封信上都寫著“寐思親啟”,可是卻沒有一封信的內容、沒有任何一個字,有提及她。而這十二封信,每封都是婉兒提筆回信,每回,都要寫上好幾頁密密麻麻的紙才罷休。
寐思看著婉兒這般,突然覺得婉兒她原來一直默默地陪伴在賀蘭修的身邊,她說她不懂那是不是愛,只知道想要陪在他身邊,一直陪著他直到終老,不論貧富與生死。
其實不過當局者迷罷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女子,定然是愛到極致,愛到即使默默守候在他身邊也心甘情願。
這樣一個才女,著實讓人可敬可佩。
最初,是她看錯了婉兒,以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賀蘭修面前裝裝樣子罷了。可一年相處下來,她對自己的確真心實意,毫不作假。
“被我說中了,對嗎?”婉兒一笑,“其實,爺待你不薄,尤其是每月一封的家書,寫的不是婉兒親啟,而是寐思親啟,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恨我?”寐思問。
“是羨慕。”婉兒嘆息著搖搖頭,探手接著一片雪花,“記得那年也下了這樣一場好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