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聲,一道破空聲音白頭頂呼嘯而過,射進朱見沅的金穗束冠,力道大得將束冠連帶穿刺在座位後方的牆面上,要不是束冠的帶子斷了,恐怕連他也要一併震飛。
朱見沅一頭灰黑長髮傾落,卻無懼地看向門口。
“……你居然逃出來了?”他極為意外。
知道他武功底子不差,所以派守在牢房外的皆是大內高手,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毫髮無傷且在無驚動護衛的情況下,出現在偏廳裡。
“再不鬆手,待會打穿的會是你的腦門!”清冷男音猶似地府鬼魅,冷聲說。
他緩緩地鬆開手,一得自由,閻夕央二話不說地閃開,抱走茶几上的髹盒,回身奔到來人身旁。
閻佔夜單臂摟住她,她驀地發覺身旁男人竟有些發顫,抬眼,瞥見他檀發傾落兩側,卻遮掩不住冷肅殺氣,讓她心頭一驚。
“佔夜哥哥……不要,他是皇親國戚,殺不得……”
“皇親國戚殺不得?咱們就得要像螻蟻般任人一捏即碎?”他得要花費多大的心力去忍住體內的殺氣,就為了讓這混賬再多活一天?
如果他沒有適巧經過偏廳,夕央是不是就要任這混蛋予取予求了?
他不斷地退讓,捨棄手刃復仇,只為了讓夕央全身而退,可若夕央有了差池,他何需再忍?
“哥哥,別、別……”別因為她而殺人,別為了她犯下罪不可赦的罪,別讓命中註定的生死關真應了驗。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朱見沅冷眼瞅著他。“閻佔夜,你在江南被人喻為閻王,本王還以為你是什麼三頭六臂之人,如今瞧來不過爾爾,怎配得上閻王之名?本王比你還像個閻王,本王若要誰死。誰能不死?”
將他押回王爺府的當頭,他便已派人去打聽夔字號的來歷,以及背後的閻門。閻門的名氣太大,他不需費上太多時間,使得到欲知的訊息。
閻佔夜不語,只拿深潭似的瞳眸睇著。
半晌後,他終於開口,“你以為,你要便能得到我的命嗎?你以為我真是無力反抗才讓你押回的?八王爺,你愚蠢得讓我想笑。”
朱見沅頓時震怒,“你說什麼?”
“愚不可及!”閻佔夜終究忍住了這口氣,摟住夕央反身要離去。
“你以為你走得了嗎?來人啊,有刺客!”他起身高呼,倏地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湧至。“本王要將你旗下的閻門徹底瓦解,與之相關者,全都斬首示眾,要讓你知道,得罪本王——”
“王爺,左軍都督伴隨宮內大總管前來,說是皇上要見夔字號的玉商一面。”管事淌了一身急汗,衝進偏廳打斷他的話。
“皇上?”朱見沅一愣。
“是啊。”管事朝後頭看了眼,左軍都督和大總管已經駕到。
“奴才見過八王爺,皇上有令,要宣見夔字號玉商,奴才前往品玩賞,才知道人給王爺帶回府裡,所以特地趕來,還請王爺讓奴才回去交個差。”大總管福了福身,一臉笑盈盈,似乎未覺偏廳外已停滿護衛。
朱見沅眼角抽動。“善泉,這人假玉商之名要行刺本王,本王正要拿他治罪,還請你回去稟報皇上。此人是刺客,不宜入宮面聖。”
“八王爺,是刺客不是刺客,末將可自行判斷。”左軍都督徐威前後看了一圈後,拱拳道:“王爺。這偏廳並無打鬥痕跡,何來刺客之說?”
“徐威,你眼睛瞎了嗎?難道沒瞧見本王的束冠被打落,連著匕首穿刺在後頭牆上……”朱見沅回頭,愣住。
牆面哪來的匕首?那是一支玉簪,穿刺束冠沒入牆面。
“王爺的品味向來出眾,以簪穿冠,打在牆面裝飾,實在讓奴才開了眼界。”大總管善泉笑道:“但還是請王爺行個方便,讓奴才交差,否則皇上怪罪下來,奴才可是承受不起。”
九拐十八彎的話語,其實只是在警告朱見沅。這是皇上下的旨,誰違逆,就是誰抗旨。
接著善泉身子一轉,大手一擺,左軍都督隨即向前,護送著閻佔夜和閻夕央離開八王爺府。
“用皇上壓本王?可惡的閹狗!”朱見沅氣惱地踢開一旁的茶几。
面聖是假,在八王爺府裡上演的不過是一出早已預謀好的戲,差一點就因為閻夕央的出現而產生變化。
回到客棧,東方盡和厲風行早已候著,崔桃花更是急到快掉淚,見兩人平安歸來卻面色凝重,深知現下不宜問清事情始末。於是摸摸鼻子,和東方盡及厲風行一同退出門,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