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又仔細想了想，問：“你可是被趕出來了？”儘管這個可能性很低……但除此以外該怎麼解釋謝何一個人住在山中，過著清苦的生活？

謝何眼神一黯，想起當日蕭衍離去的背影……若非祁青，他現在已經死在王府陰暗的地牢裡。

宋衡只當自己猜對了，他深深望著謝何：“和我回去，好嗎？”

謝何搖搖頭，“奴不能和你走。”

他雖然已經出了王府，卻依然不能擺脫這低賤的身份，只要他活著一天，都是王府的奴婢，跟了宋衡只會給他帶去麻煩。

宋衡並未生氣，他一向很有耐心，心中認定了謝何便不會放棄，今日才剛剛重逢，自己若是步步緊逼只會讓謝何為難，不妨慢慢來。

宋衡微微一笑：“你早點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謝何沒有回答。

宋衡也沒勉強，他戀戀不捨的看了謝何一眼，告別後才離開。回到家裡一夜未眠，只要閉上眼睛想起的都是謝何，他不知道謝何經歷了什麼，但是他一定不會放開他。

…………………………

自從那日之後，宋衡果然日日都來，就連平日裡在翰林院，也總是面帶春風，他的朋友都問他為什麼忽然心情就好了，難道是有了新歡？宋衡總是笑而不語。

這份愛情他得小心保護珍藏才行，自己丟人不要緊，可不要讓那些人嘲笑了謝何。

謝何依舊在山上過著平淡的日子，唯獨不同的是，宋衡日日過來，他也從來不說讓謝何為難的話，除了未曾留宿，就彷彿把這裡當做他的家一般。

他擔心謝何無聊，總是給他講外面的趣事，又親手抄書帶給謝何，行事處處恭敬守禮，唯獨那眼中的情意怎麼也掩藏不住。

如此過了十幾日，連趙嫂子都察覺出不對了，總覺得這位宋公子對謝何未免好的太過分了。

這天用過晚飯，宋衡拿出今日在外面買的一枚玉簪，對謝何道：“送給你的。”

宋衡經常送一些小禮物給謝何，並不貴重，但件件都用了心。

謝何看著那枚玉簪，眸光感動，他知道宋衡俸祿不高，卻還為了他這般費心，這份情意如何回報？他並非不喜歡宋衡，只是……他哪有資格接受這份感情？

宋衡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對謝何柔聲道：“我明日再來。”

謝何眼看宋衡就要離開，忽然開口說：“大人。”

宋衡連忙轉身，小心的問：“什麼事？”

謝何深深凝視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之色，似乎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緩緩道：“您真的……喜歡奴嗎？”

宋衡正色說：“這份心意你不必懷疑。”

謝何低垂眼睫，他伸手搭上自己的衣襟，扯開腰帶……衣衫落在地上，露出那滿是斑駁傷痕的身體，許久，他才抬起眼睛，問：“這樣的奴，您還喜歡嗎？”

身為一個以色侍人的小倌，也唯有那美麗軀體能侍候男人了，可如今的他，只會令人噁心。

謝何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出了這般舉動，他知道這身體如今有多醜陋，也許他會因此失去宋衡，失去這個唯一沒有覺得他低賤，一心一意愛他的人。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能再逃避下去。

宋衡怔怔的看著謝何，似乎是看呆了，一時間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謝何微微扯開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這是被嚇壞了吧……也好，以後宋衡就不會再來找他了，他們彼此都不會再困擾了。

他木然彎下腰，就準備撿起衣服，然後感到眼前一道陰影籠罩，接著便落入一個懷抱。

宋衡輕輕擁抱住他，眼中滿是疼惜，在他耳邊道：“我喜歡你，和你的外表無關。”

他只看著那傷痕，就能想象會有多痛，而這樣柔弱的人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何等的折磨？宋衡只恨自己的無力，不能保護他。

謝何動作一僵，手中的衣服落在地上。

宋衡幫他把衣服撿起來，又溫柔的幫他穿好，才捧起他的臉，說：“我愛的只是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謝何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是啊……從很久以前開始，這個人就從來沒有輕薄過他，他一直這樣守禮，這樣尊重他……是自己太過自卑，所以才不斷的用身體還衡量自己對他的價值。

可是哪怕他變成這樣了，這個人也依舊沒有放棄他，他愛的只是他……

宋衡一看謝何哭，就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