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等了半天,尼蘇的“手”也沒有落下來,不由得大奇。
原來尼蘇盛怒之下,想結果石軍的性命,卻不料突然渾身無力,似乎元神的能量即刻就會消散一樣,只好不斷喘著粗氣,原本已經十分嚇人的面貌自從被弱水“染”成藍紫色之後就更加難看,此刻他滿頭的白色的松針也已經脫落大半,顯出同樣變得藍紫色的枯枝,卻依舊怒目圓睜,更顯猙獰可怖。
山洞中忽然靜了下來,只聽到兩個人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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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軍休息了一會兒,感覺稍稍好了點,見尼蘇忽然神情萎頓,不再要打要殺,於是背靠著山壁,勉力坐了起來。
剛剛坐起,就感覺渾身疼痛不堪,低頭一瞧,心裡一沉——原來不知不覺間,他面板上原來的淡藍色已經深了很多,猜想自己一定由於中毒太深,無藥可醫,已經走到了閻王殿的門口,忽然間有點萬念俱灰的感覺,這種感覺既便是剛才面對尼蘇的時候也不曾有過,反而現在卻冒了出來。
自古艱難唯一死。石軍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看來我還是不能免俗啊。
石軍自知必死,又看見尼蘇此刻神色灰敗,一臉的落寞失意,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間有些意興索然,覺得眼前的這傢伙也沒有剛才那麼討厭了,甚至看上去還有那麼一點可憐,當下輕聲問道:“喂,你怎麼了?”
尼蘇狠狠地盯著石軍,怒道:“我怎麼了?我就快徹底死了,你總算為你的小情人報了仇,高興嗎?”眼神裡滿是仇恨、悲傷、憤怒、絕望……
石軍看得一愣,心裡有些不忍,問道:“你才剛剛中毒而以,為什麼說自己就要死了?我中的毒比你深,這不是也還好好的嗎?”
“為什麼?這就是我的命!”尼蘇暴喝一聲,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為什麼!我一生與人為善,從沒傷害任何人,為什麼不容於同類?我被自己的族人無辜害死,想替自己討個公道,這沒錯吧?可為什麼卻又有你這個混小子跑來搗亂?非要置我於死地?為什麼?為什麼?”
一邊說,一邊忽然伸手抓住了石軍,神經質地大聲道:“你說,你說!究竟為什麼?”
石軍被尼蘇晃得頭昏眼花,連忙伸手去推,誰知剛一用力,尼蘇便向後仰倒,看來的確是中毒極深,連忙一把將他拉起來,苦笑道:“老兄,我早就告訴過你,我闖進來根本就是個意外,如果你不是先動手傷了銀鉤,我又何必跟你動手?又怎麼會鬧得兩敗俱傷?這倒好,你還問我為什麼!”
尼蘇根本就沒有聽見石軍的話,神經質地搖晃著身體,嘴裡咬牙切齒:“我好恨!我恨!我恨啊!”
石軍搖搖頭,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何必呢?你恨來恨去,又有什麼意思?”
尼蘇的眼神如刀光一閃,迸射出狂亂的火花:“你聽著,我恨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我恨這不公的世道和命運,我更恨老天爺!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固然該死,而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公道可言,沒有一個好人!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命運會是這樣?為什麼那些蠅營狗苟的無能宵小能夠得以善終,而我卻要慘遭橫死?難道就為了讓命運擺佈,讓老天爺戲弄嗎?這狗孃養的命運!該雷劈的老天爺!不得好死的王八蛋!”
尼蘇元神受損,眼看就要形神俱滅,心中早已是悲憤難擋,他滿腔的怨毒壓抑得太久,此刻終於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當下怨天恨地,破口大罵。
“你們來吧!全都來吧,我不怕你們!你們不是會趁人之危,恃強凌弱嗎?你們不是會顛倒黑白,栽贓嫁禍嗎?哈哈,我就要死了,你們倒是來呀?”
“我好恨!我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你們的面目?我為什麼會被這些卑鄙的小人矇騙?我為什麼不能把你們全都殺光?”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誰都不怕,連老天也一樣。你這個不長眼睛的賊老天,我就要死了,你這下滿意了吧!”
尼蘇的罵聲源源不斷、滔滔不絕,矛頭先是對準了那些當年殺害他的族人,而後又對準了不公的命運和世道,罵著罵著,最後竟然變成了對天地萬物的徹底批判和強烈控訴……
他眼中的神采此刻已經漸漸黯淡了下來,但他的罵聲卻在不斷地拔高著,一時間,山洞裡嘶啞的叫罵與回聲交織成了一片音波的巨浪,到了後來,石軍根本就聽不清楚尼蘇的嘴裡在叫喊著什麼內容,但只覺得一股悲憤之氣壓抑著自己的胸口,心中鬱悶難當,忍不住身軀顫動,眼眶中似乎有淚花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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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