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罷腳下一滯,恨恨地換了方向,左拐向南書房而去。到得門外,卻恰好碰到胤禛垂著頭,步履蹣跚地從裡頭出來,我叫了他一聲,他立即迅速擦了下眼角,喚了我一聲:“皇姐!”
藉著廊下的燈光,只見他滿頭大汗,眼眶紅紅的,下唇有一排齒印,臉頰上有兩道淚痕,我心下不由得一縮,急問:“怎麼了?”
胤禛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皇阿瑪都知道了,你進去可別像我一樣負隅頑抗,該求饒時就求饒……”
“禧兒,你還不給朕進來?!”康師傅的一聲召喚唬得我和胤禛皆一顫。胤禛“嘶”了一聲,皺著臉道:“皇姐,你快去吧,我先走了。”
望著胤禛略顯沉重的腳步,我的心也跟著往下沉,先前只是預感要壞事,這會兒應驗了!康師傅真是深藏不露,硬是等我跟胤禛身體復原了,年也過完了,才開始算賬!在他面前壓根兒就不存在“僥倖”二字!
我撫著胸口,使勁兒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咬了咬牙邁過了門檻兒,才繞過屏風,卻赫然發現一張長條凳擺在屏風前,一根笞杖就臥在凳腳邊——原本在敬事房的“大型兇器”給搬到這裡來了!回想胤禛方才的窘樣兒,顯然已被“迫害”過了!
南書房氣氛永遠肅穆,給康師傅行禮請安後,我心下雖忐忑地很,卻還是強自鎮靜,滿臉堆笑道:“皇阿瑪,這麼晚了,您喚禧兒前來有什麼事呀?”
“還嬉皮笑臉!”康師傅瞪了我兩眼,命令道:“到朕這兒來!”
這種氛圍下,危險係數太大,我不想跟康師傅靠太近,便依舊帶笑道:“皇阿瑪,有什麼話您吩咐好了,我站在這兒,一樣聽得清的,呵呵……”
“還不過來?” 康師傅一聲怒吼,同時他手中的戒尺跟書案親密接觸接觸了一下,發出“啪”地一聲巨響,嚇得我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沒辦法,強權在前,我只好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蹭過去。
“手!”康師傅口氣森然。
“不……”我搖頭,本能地把手往身後縮。
“再說個‘不’字,你就給朕趴到那凳上去!” 康師傅的兩道寒光緊逼著我,我耳畔旋即響起剛才胤禛說的“你進去可別像我一樣負隅頑抗了”,眼前霧氣一起,怯怯地伸出左手去。
戒尺重重地落在手心,我眼前聚集的霧氣終於凝結成珠滾落下來,一連責打了五六下,康師傅才停了手,恨聲道:“還哭!朕打你打錯了?”
“沒……沒錯……”我邊抽泣邊揉著手心,心下卻實在有些鬱悶得緊:往常總要先說教一番才動手的,這次怎麼掉換程式了?
“你說,朕到底要教訓你多少次,你才能不把朕的話當‘耳旁風’?嗯?”康師傅的語氣依然強硬,但那眼神卻已然流露出些許不忍。
“禧兒…禧兒不敢!”我抽噎著,淚水一串串掉落得更頻密。
“哼,你有什麼不敢的?”康師傅色厲內荏地訓斥道,“胤禛私自出宮打架鬥毆,你敢跟佟妃,班第串通一氣,幫他瞞著朕!朕讓王七七和蘇培盛當面對質,你敢教唆蘇培盛當著朕的面作假供詞!你膽子大得很吶!”
如胤禛所言,康師傅果然已經掌握了一切,我除了低著頭使勁兒流眼淚,偶爾用手背擦一擦外,不敢再吭聲。
康師傅頓了片刻,邊用戒尺敲著案沿邊繼續訓話,但口氣已不像開始的時候那般森然,而是多了幾分苦口婆心和恨鐵不成鋼:“你是朕的長女!朕說過多少次了,你的一言一行當成為你那些弟弟妹妹們的表率!你可倒好,不但自己做不到,還幫著弟弟妹妹們犯錯!你說你該不該打?”
我本想說“不該”的,但迫於康師傅的威勢,那倆字到了嘴邊只剩下一個“該”字。
許是見我服了軟,康師傅口氣也逐漸軟了下來:“哭,每回訓你都哭,訓完都說下次不敢了,可下次還是照犯不誤!你的忘性怎麼就這麼大呢?你是不是非逼著朕用笞杖好好地責罰你一頓你才能記住?”
“不,不要!”一聽這話我可不能不做聲了,抹了抹淚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瞞著您,不該欺騙您,可是……可是想必您也知道,胤禛這回出宮是為了送永綬,若不是格爾芬欺壓弱小,胤禛也不會出手鬥毆,為此,胤禛還掛了彩,染了風寒。胤禛為了親情,正義不得已而犯戒,回來卻還要受罰,我覺得……覺得有欠公允,這才決定幫他遮著掩著的。”
“哦,如此說來,你們做得倒還有理了,朕今天罰你們倒是朕顛倒黑白不盡人情了?”康師傅語氣又開始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