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小穗,跟了我這麼久,雖談不上“上刀山,下油鍋,出生入死”,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還是算得上的。在這個以冷漠和自私自利著稱的紫禁城裡,雖然名義上她是我的侍女,可實際上,我跟她早已情同姐妹,有些對別人不能說的事情,我都能私下跟她分享,倘若她被調離,我一定會覺得孤單!我暗暗嘆了口氣,望了一眼炕桌,道:“去把藥碗端過來吧,我這就喝!”
“噯!”小穗抹了抹眼角,歡天喜地將藥碗端了過來,我接過手來,狠了狠心,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閉上眼睛,一鼓作氣喝了下去,好不容易喝完,還沒將小穗遞過來的冰糖塞進嘴裡,就聽到外面一陣“皇上金安”由遠及近而來。
今天的會這麼快就開完了?我愣了兩秒,復又迅速吩咐小穗:“把藥碗給我。”
乍聞這吩咐,小穗一臉的不解,但仍將空藥碗遞還給我,我接過來,再次仰頭“喝藥”——眼見為實,我得讓康師傅親眼看到,這些天來我的表現有多好!
“皇上金安!”還沒放下藥碗,我就聽見了小穗的請安聲,這說明康師傅進來了。我這才放下藥碗,做痛苦狀,擦了擦嘴角,塞了冰糖進去,上前見禮,康師傅免了我的禮,落座後,笑盈盈地看了看空碗,又看了看我,滿意地道:“都喝完啦,不錯,不錯!這幾天你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我含著冰糖口齒不清地謝恩:“謝皇阿瑪誇獎!”
“做錯了事要罰,表現得好要獎!”康師傅笑呵呵地道:“你回頭看看,誰來看你了?”
搞什麼神秘?這會兒每天跟著來的除了班第還有誰?我心中很不以為然,但面子還是要給的。我依言回頭一望,卻大吃了一驚——身後站著的不是班第,而是安親王嶽樂!
“禧兒!”安親王笑眯眯地望著我,張開了雙臂。
“安王叔公!”我驚喜萬分,一頭扎進了安親王的懷裡,道,“您怎麼來了?”
安親王摸著我的後腦勺,慈祥地道:“聽說你身子不大好,叔公不放心,來看看你呀!”
“哦,”我抬頭望著嶽樂,笑呵呵道,“叔公,我沒什麼事兒,身子骨好著呢,您甭擔心。”
“看你現在活蹦亂跳的,叔公也放心咯!” 親王樂呵呵道。
“叔公,景……”本來是想問“景熙,蘊端,吳爾佔他們還好嗎?”,可忽然意識到,康師傅還在書案前坐著呢,這麼問心中不免惴惴,於是改了口風,道,“近來,家裡人都還好嗎?”
安親王點點頭,道:“好,好,都好著呢。”
真的好嗎?景熙他們上回捱了狠揍,我回宮的時候他們都不能出來送我,直到今天我還一眼都沒見到過,心裡真有點惦記。這麼想著,我便湊近安親王的耳畔,小聲道,“叔公,我還想去您的別院玩兒,等過一陣子,我不用再吃藥了,您跟皇阿瑪請個旨吧。”
“禧兒,你可別又耍什麼花招啊!”久未發話的康師傅忽然開口。
“我哪有?!”我皺著眉,不滿地回望了一眼康師傅,委屈萬分。
“呵呵,”安親王笑了一聲,道:“皇上您誤會啦,禧兒她只是喜歡奴才新建的別院,想再去玩玩,央求奴才跟皇上請旨呢。”
康師傅“哦”了一聲,道:“這倒也無不可。”
“這麼說,皇阿瑪您答應了?”我欣喜萬分,想不到康師傅今天這麼好說話。
康師傅“嗯”了一聲,特爽快地道:“只要你好好地吃藥調理,不再調皮搗蛋,朕答應你,等你叔公回京,朕就親自帶著你去你叔公的別院玩兒幾天。”
“謝……”剛想謝恩,回味剛剛康師傅的話,卻發現個疑點——什麼叫“等你叔公回京”?難道安親王要離開京城,出遠門?這麼想著,便也這麼問了,康師傅也不瞞我,直截了當地告知了答案:“明兒你叔公就要去蘇尼特駐防,這回去恐怕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
“怎麼又是安王叔公去?年前不才剛回來嗎?”我有點兒不懂了,滿朝文武那麼多,還有其他那麼多的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多的是年富力強的,幹嘛還非得年過半百的安親王去駐防?
安親王主動剛跟我解釋:“蒙古的事兒非得我去不可,這滿朝文武都沒有你叔公我對他們知根知底兒,禧兒啊,你在宮裡好好調養,養得白白胖胖的,等著叔公回來,好嗎?”
“叔公!”不知怎的,我心底忽然泛起一陣強烈的傷感,挽住了安親王的脖子,帶了點哽咽道,“駐防很苦的,您年紀大了,又剛剛病癒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