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唐旅的囊中,誰知道平白來了這麼一樁禍事。本來唐安琪一聲不吭跑去萬福,已經把他氣了個倒仰,一封通電發過來,越發是雪上加霜。
他越想越氣,越氣越喘,在床上掙扎的躺不住。唐安琪把他扶起來摟在懷裡,一下一下摸他後背,同時也是心亂如麻,無論如何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別有心機
虞師爺本是個好身體的人,從來不頭疼腦熱的鬧病,可是這年冬天是特別的冷,虞師爺先是生了唐安琪的氣,初二那天清晨出來掃雪,熱身子又不慎吹了冷風,如今再加上天津衛發來的那封通電,三方夾攻,登時就把他攻倒在床、大病起來。
唐安琪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眼看虞師爺喘的不是那樣激烈了,他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回被窩,又把虞師爺的一隻手也掖回被窩。俯身湊到虞師爺耳邊,他心亂如麻的低聲說道:“師爺,你彆著急,我這就去處理這件事情。”
虞師爺天旋地轉的癱軟了身體,四肢百骸都像是灌了鉛,一絲一毫都調動不了。勉強向他睜開眼睛,他氣若游絲的說道:“你找寶山和吳耀祖……讓他們出去收糧食回來……如果真開了戰,我們就把城門一關……守城……”
唐安琪看了虞師爺這副虛弱痛苦的模樣,心都碎了。急急的點了一陣頭,他給虞師爺掖了掖被角,然後起身匆匆出門去了。
唐安琪在旅部見了孫寶山和吳耀祖,沒情沒緒,也不多說,直接就讓他們出去徵糧調糧。孫寶山和吳耀祖聽了這話,一起犯難——這大年下的,上哪裡調糧?出城搶去?
唐安琪坐在一張大寫字檯後面,把該下的命令講明白了,然後就揮揮手,讓兩位團長退下。吳耀祖默然無語,孫寶山卻是十分煩躁,急赤白臉的埋怨道:“好好的日子,讓你攪成這樣。當旅長就要有個當旅長的樣子,你可好,專給我們捅婁子惹麻煩。弟兄們跟你這麼混下去,將來怕是要吃大糞了!”
唐安琪正是心慌意亂,聽了這話,氣的拉開抽屜拿出一塊玉石鎮紙,“啪”的一聲拍到了寫字檯上:“那你把我砸死,自己混吧!”
吳耀祖見狀,連忙拉著孫寶山往外走。孫寶山犟頭犟腦的還不服,氣哼哼的甩開吳耀祖,他自己走。
唐安琪看過了通電原文,果然和虞師爺所說的分毫不差。心裡暗暗怨恨起戴黎民,他找出紙筆,刷刷點點的寫出一封簡訊,然後和電文疊在一起裝進信封,讓小毛子立刻開車返回萬福縣,一定要把這封信交到戴黎民手裡。
他想戴黎民是太自信了,還說什麼“上下都聽我的話”,結果內奸早已把信送了出去——只是這信蹊蹺,完全不提罪魁禍首,反倒是把自己這個看熱鬧的揪了出來。
然後他也沒有回家。不願意回去,因為沒臉面對虞師爺,也沒臉面對虞太太。不怪孫寶山對他發急,他知道自己是給大家闖大禍了。
於是他就靜靜的坐在旅部屋子裡,望著窗外發呆。
小毛子在下午三點多鐘出發,晚上六七點鐘就回了來,帶著戴黎民的回信。
唐安琪開啟信箋讀了一遍——戴黎民此刻也是十分迷惑,不過沒有關係,他告訴唐安琪,如果侯司令真敢派兵來打長安縣,他會立刻帶兵前來支援。屆時他打頭陣,儘量不讓唐旅動用一兵一卒。
唐安琪折起信箋,長嘆一聲,心想狸子倒真是個有擔當的,比自己強。
在唐安琪長吁短嘆之時,遠在萬福縣的戴黎民吃過晚飯,好整以暇的走過滿地白雪,進入了關押何復興的溫暖小屋。
屋裡一片漆黑,空氣溫暖滯澀,夾帶著沉鬱的鴉片煙氣。戴黎民抬手一拉燈繩,電燈立時大放光明,而熱炕上的何復興受了驚動,這時就慢慢睜開眼睛,靜靜望向了戴黎民。
戴黎民穿著一身黃呢子軍裝——他是高挑身材,肩膀端正,穿起軍裝是特別的英武。單手插|進褲兜裡,他站在炕前上下打量了何復興,隨即忽然一笑:“醒醒。”
何復興醒了,醒的不能再醒。蜷縮著凝視了戴黎民,他啞著嗓子喚了一聲:“黎民。”
屋裡真是熱,火爐子燒的紅紅的。戴黎民抬手摸到軍裝領口,用手指靈活的捻開了一粒紐扣。
慢條斯理的脫下軍裝上衣,他露出了裡面貼身的雪白襯衫。隨手把上衣扔到炕裡,他走上前來,在炕邊坐了下去。
何復興還在一眼不眨的看著他。戴黎民是如此的年輕魁梧,英俊不凡;簡直要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
戴黎民這時從褲兜裡掏出煙盒。煙盒裡只有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