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那幫大兵埋的?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沒騙你,真的,地雷埋下去可就不好挖出來,要是始終沒人經過,我以後還走不走那條路了?我把我自己堵在小黑山裡?我有那麼傻嗎?”
唐安琪直瞪瞪的看著戴黎民,戴黎民回看過去,眼神坦蕩。
如此過了良久,唐安琪忽然笑了,笑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狸子,我信你。”
然後他抬手拍拍對方的面頰:“我們從認識到現在,都過去四年了。你欺負過我,我也報復過你。從今往後我們好好相處吧,再別鬥了。”
戴黎民沒想到唐安琪會說出這番話來。身下的床鋪忽然就柔軟盪漾了,他像躺在了一池春水之中,飄飄搖搖的擁住了唐安琪。
“好,好……”他閉上眼睛,輕輕去吻唐安琪的額頭:“安琪,你真好。”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又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唐安琪本來對於戴黎民就有所改觀,戴黎民又敬神似的討好他恭維他,他不由得心花怒放,覺得戴黎民真是有所進步,不再是先前那個混賬土匪了。
戴黎民活潑愛玩,如今又是春風得意的成了“戴副旅長”,越發能說能笑。唐安琪在長安縣混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此刻在戴黎民身邊,登時就把虞師爺和孫寶山全部拋去腦後,只是心裡總像有個空兒,明明滿心歡喜了,可硬是填不滿那個空兒。
他知道那個空兒是給虞師爺留的。虞師爺是他心裡的人,他有時候會很煩虞師爺,甚至想要躲著對方,可即便如此,虞師爺依舊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而且常駐不走。
他想虞師爺訓他打他,罵他管他,多麼討厭呢。
五里霧中
唐安琪在萬福縣住了下來。
他不回去,也沒人來找。白天戴黎民陪著他玩,晚上戴黎民上了他的床,兩隻眼睛放著賊光,肉麻兮兮的一邊說著甜言蜜語,一邊對他動手動腳。
唐安琪覺得這很有趣,並且還帶著一種刺激性。他向來是喜歡打打鬧鬧的,這回正好遂了心願。嘻嘻哈哈的撲向戴黎民,一會兒是他壓倒了戴黎民,一會兒是戴黎民壓倒了他。鬧著鬧著,戴黎民忽然停了動作,開口說道:“硬了。”
唐安琪立刻警惕起來,瞪著戴黎民不說話。
戴黎民隨即笑了:“硬就硬吧,我不管它!”
唐安琪躺下來,又拉著戴黎民一起躺:“別鬧了,歇一會兒就能軟下來。”
戴黎民和他並肩躺著:“軟不了,它聞著你的味兒就要硬。”
唐安琪笑出聲來:“狗啊?”緊接著又問:“為什麼?”
戴黎民在被窩裡抓他的手:“它認識你唄!一見你就要打立正!”
唐安琪扭頭看他:“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兒了。它分不清大小?”
戴黎民哼哼的笑:“別說大小,自從見了你之後,連男女都不分了。”
戴黎民知道有人會被狐仙“迷”上,一旦迷上,這人就像缺了魂魄一樣。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被唐安琪迷上了,大概只是因為唐安琪長的好看。
戴黎民並不認為自己這傾心的理由太過膚淺。在他心中,美人的珍貴性絕不低於英雄良將,英雄良將還可以教導栽培出來,美人可是上天造就、可遇而不可求的。萬福中學裡面兩百多學生,每個年級都有一兩名出類拔萃的少年,將來必定有大出息;可是撒開人馬縣裡縣外的找去吧,跑斷了腿也未必能找到一個絕色佳人。
所以他本來不愛兔子,可是非常珍視唐安琪,並且覺得自己有眼光有品位,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他甚至慶幸唐安琪是個帶把兒的——唐安琪要是個娘們兒,紅顏禍水,非得招災不可。
唐安琪在何宅住到初五,長安縣那邊連個屁也沒有放過來。他心裡不大得勁,癢癢的打算回去瞧瞧。
不過在走之前,他想要見見何復興。
見見何復興,說兩句賣人情的好話,以防何復興逃回侯司令那裡,告狀時把自己也帶進去。然而戴黎民很為難的支吾著,不想同意。
戴黎民不同意,唐安琪就把小白臉一沉。戴黎民偷眼看著他,就見他微微低了頭,睫毛烏濃,鼻樑挺直,臉型沒有稜角,真像個精心捏出來的小麵人,便搖頭嘆息,失掉原則。
何復興被關在了何宅後方的空屋子裡,屋外總有衛兵把守。唐安琪進了門,就見屋內砌的是炕,何復興穿著一身單衣,光腳蜷縮著躺在炕裡。空氣溫暖而又沉鬱,成分複雜,帶著鴉片煙的氣味。
“何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