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說來奇怪呢,大哥——戴黎民這人,沒影兒了!”
“失蹤了?”
唐安琪這時插了一句嘴:“他那邊沒有人,也沒有糧;一個人守不住小黑山,守住了也沒意思,可能是走了吧?”
孫寶山打了個噴嚏,噴了虞師爺一臉唾沫星子,然後坦然說道:“一個人?不至於,當時城下的屍首數目都不到一百,就算在妃子嶺那裡折了一半人馬,他現在也不至於就剩了一個人。”
虞師爺垂頭思索了半天,末了卻是毫無預兆的轉換了話題:“我讓你派人在城外設定關卡,你做了沒有?”
孫寶山痛快答道:“上個禮拜就派人過去了,大路小路全沒漏下,想要經過縣城,必須交稅。”
虞師爺又道:“把賬目理清楚了,到時和陳蓋世五五分賬,別讓他心裡犯嘀咕,我們也不佔這些小便宜。過年時好好犒勞下面弟兄,也讓外人看看,等到出了二月,就開始招兵。另外吳耀祖他四舅——”
“活著呢!”
虞師爺點了點頭:“趕在年前,託人給吳耀祖送個信,就說咱們邀請他下山加入保安團,只要他肯來,那就給他放個營長……”
未等虞師爺說完,孫寶山笑道:“那他不能來。他要是營長,還得受著我的管呢!”
虞師爺一抬手:“如果他肯加入,就把保安團分成兩個營,你降一級,和他平等。”
孫寶山一聽這話,當場瞪著眼睛發出感慨:“什麼?我操!我還要降?”
然後他一指唐安琪:“他還當大團長?”
虞師爺不緊不慢的答道:“是。”
孫寶山都要急了:“哎呀,師爺,我說你是不是和他好上了?怎麼往死裡抬舉他?”
此言一出,唐安琪將一把瓜子皮全扔到了孫寶山身上:“放你孃的屁!你看不起我就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可是別把髒水往師爺身上潑!我和師爺好沒好上,有本事你問嫂子去!”
孫寶山一撣制服上的瓜子皮,隨即一躍而起:“小兔崽子,你別跟我來勁。”
唐安琪也站起來了:“你跟我裝什麼假正經?你忘了你跟我說過的那些話了?看你那個耗子扛槍窩裡橫的德行,你他媽的都不如戴黎民!”
這時,虞師爺忽然喝斥了一聲:“安琪,寶山比你年長,做兄弟的不許對大哥無禮!”
隨即他轉向孫寶山:“你也坐下!你多大了?安琪才多大?一遞一句的和小兄弟吵嘴,你是個娘們兒?”
末了他又對著唐安琪揮了揮手:“你出去,別摻和。讓人帶你騎馬玩去!”
唐安琪忿忿然的出了門。而這回虞師爺壓低聲音,抬眼望向孫寶山:“廟裡菩薩還是泥塑的呢,可是誰不給他磕頭?你是做事的人,和吳耀祖不相上下,所以把你們放在平級,為的是讓你能直接握住兵權,而且還能安撫吳耀祖。你怎麼人事不懂,專和安琪較勁?”
孫寶山張了張嘴:“我……”
他往椅子裡一偎,氣焰有了下降的趨勢:“團長變成副團長,副團長又變成了營長,我最後是不是得給人當孫子?”
虞師爺嘆氣笑了:“寶山,若是你有朝一日給人當了孫子,我陪你。”
孫寶山琢磨琢磨,也笑了。他就扛不住虞師爺的勸,話從虞師爺嘴裡說出來,全有理。
虞師爺坐在營房裡,研墨鋪紙,要親自給吳耀祖寫一封懇切的信。孫寶山走去營房後面的大操場,主動和唐安琪講了和。
唐安琪坐在一匹高大威風的菊花青上面,有些膽怯,不敢驅使。孫寶山飛身上馬坐到他身後,抓住韁繩一抖,帶著他在大操場上飛馳。馬跑的快,寒風撲面而來,唐安琪興奮的嚷道:“寶山,你這馬騎的漂亮啊!”
孫寶山一手攏著韁繩,一手摟住唐安琪的腰,怕他從馬背上栽下去:“我不是不如戴黎民嗎?”
唐安琪在疾風中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大聲笑道:“吵架沒好話,你還當真哪?”心中卻想:“我是打不過你,否則我讓你過不去這個年!王八蛋,罵師爺!”
虞師爺在房內妙筆生花,寫出一封好信。此信在臘月二十八那天被人送上妃子嶺,從此過了七天,在大年初五之日,吳耀祖有了迴音。
吳耀祖願意和團長見面談談此事,順手把四舅從牢里弄出來。這訊息傳過來時,團長正在院子裡堆雪人;虞師爺坐在房內窗前,一眼一眼的看著唐安琪,然後心平氣和的寫出回信,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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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塘邊會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