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師爺沒有聽到唐安琪的慘叫,就看見一隻帶血的手最後在窗前一揚。
不過是一剎那的猶豫遲疑,戴師士兵全副武裝,從樓下包抄上來了!
這家館子一樓是座雕樑畫柱的堂皇大廳,二樓便是特別的高。戴黎民一條手臂橫勒在唐安琪的胸前,四仰八叉的從天而降摔到了水泥地面上。他顧不得疼,一翻身爬起來,就見唐安琪雙目緊閉面色慘白,一身單薄長袍已經快被鮮血浸透了。
眼淚急的迸了出來,戴黎民狼嚎似的拼命呼喊部下,起身又要把唐安琪往汽車裡抱。雙腳站地剛要起身,一陣刺骨的腿疼讓他一個踉蹌又跪了下去。樓上已經起了槍聲,戴家衛兵衝過來,把戴黎民和唐安琪一起抬起來塞進了車中。
汽車發了瘋似的駛上大街衝往醫院。戴黎民看不出唐安琪到底是哪裡受了傷——到處都是血,一個人全身能有多少血?他咧著嘴無聲的哭,覺得安琪是要完了。
汽車抵達醫院之後,唐安琪立刻就被醫生送進了手術室。戴黎民想向醫生討個準話,然而醫生沒空理他。
他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眼睛盯著門上的小紅燈。燈亮著,總是亮,炙烤著他的心,疼得他死去活來。他喜歡唐安琪,只喜歡唐安琪,唐安琪前一刻還是活蹦亂跳的,現在就真要完了?
魔怔了似的盯著那一盞小紅燈,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攥碎。他以為唐安琪出了面,虞清桑就會有所顧忌,可是沒想到唐安琪剛衝出來,那邊槍就響了。
戴黎民在手術室外坐的一動不動,後來一名路過的看護婦停了腳步,對他驚呼一聲:“先生,您的腿……”
戴黎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左邊小腿溼漉漉的,半條破爛褲管都被鮮血打溼了,腳下地面也印著幾個模糊的血腳印。
他那小腿被子彈蹭了一下,他沒覺出疼,一直不知道。
戴黎民所受的傷,真是純粹的皮肉之傷,消毒包紮之後便是無恙。手術室門上的小燈依然亮著,他不肯躺到病房裡休息,寧願守在長椅上等候。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他的衛隊長氣喘吁吁趕了過來。
“師座走吧。”衛隊長俯身下來,對他耳語:“對方人多,正在朝這邊來。”
戴黎民立刻問道:“咱們能有多長時間?”他抬手一指大門緊閉的手術室:“人在裡面,還沒訊息!”
衛隊長把一隻手插到他的腋下,軟中帶硬的把他攙扶起來:“師座您別意氣用事。唐旅長有醫生照顧著,您留下也是沒用。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的人太多了。”
戴黎民踉蹌著站立起來,腳踝是鑽心的痛。
沒想到他依然不是虞清桑的對手——一步慢,步步慢,自以為籌劃的足夠周全,其實處處都比人家差了一拍。如果不是安琪的捨命一擋,他現在已經死了!
衛隊長彎腰背起戴黎民,遊蕩在四周的衛士們也一擁而上,一陣風似的離去了。
受罪
唐安琪醒來之時,眼前看到的人是虞師爺。
虞師爺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額角那裡貼了一小塊紗布,一隻手伸到床邊,攥著唐安琪的手。
他還沒有留意到唐安琪已經睜開了眼睛,自顧自的還在發呆。唐安琪轉動眼珠盯著他看了半晌,腦中漸漸清醒過來,想要開口呼喚,可是不知為何有氣無力,發不出聲音。
於是他就運足力氣,微微的動了動手指。虞師爺受驚似的一哆嗦,果然立刻把目光移向了他。
虞師爺沒有笑,而是把他的手攥起來送到嘴邊,用力親了一下:“安琪,好孩子。”
唐安琪望著虞師爺,張嘴想要說話。鼻子裡的感覺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正插著氧氣管子。
虞師爺欠身湊到他的近前,要哭似的紅了眼睛:“好孩子,你身上有傷,別動。”
唐安琪終於費力的擠出了聲音:“師爺……我怎麼了?”
虞師爺見他還是糊塗,便心疼的輕聲答道:“沒事,別怕。皮肉傷,養一陣子就好了。”
唐安琪莫名其妙的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身在病房。
這讓他越發困惑了,氣息奄奄的追問:“師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虞師爺很驚奇的發現,唐安琪把那天的事情全部忘記了。
“不是要請狸子吃飯嗎?”他仰著臉,半死不活的問虞師爺:“後來呢?我怎麼就進了醫院?”
虞師爺懷疑他是在裝傻充愣,所以猶豫了一下,沒敢信口胡言:“後來我和戴黎民起了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