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都走了一半的路了,我們再返回去找車都來不及,又是傍晚,周遭連個路過的車讓我們搭一搭都沒有。”貴妃繼續把故事編完整,要說眼淚她要擠還是隨時能擠出來,可是她又怕哭出淚來柴榕又用他那粗布袖子往她臉上蹭,萬一蹭禿嚕皮她卻是自作自受了。
於是,她故作堅強地抽抽鼻子,沒敢掉眼淚,只把鼻子尖給揉紅了。
“我們下午還沒吃飯,”說著,她撥了撥汗水黏在臉上的頭髮,形容狼狽地道:“就這麼餓著肚子走了十幾裡的路,天又黑,路又不好走……要不是和杭玉清簽了合同,臨時退出要賠給他雙倍的銀子,說什麼我也不想和他再合作了!沒有道義!就只顧自己不被他爹罵,把我們生生扔在了半路!”
“非說要去明陽城,找他表哥租了個鋪面,就耀武揚威到不行——娘,我真後悔貪心想拉他爹做個後盾,以後做生意不至於有那麼多人上門欺負!他也太不靠譜了。”
明明晚上和老伴兒憋了一肚子教訓貴妃的話,柴老太太一個字兒還沒等蹦出來,就讓貴妃綿綿不絕的抱怨全給堵了回來。
天知道,她都要氣炸了肺,憋的肝兒都疼,再想不出一個嫁了人的女子家家一跑就是一整天不說,現在居然天都黑了還沒影是什麼個節奏。
她若再不好好管管,別說村子裡會傳出多難聽的話,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家兒子。她兒子是傻,可是不代表他們一家子就欠她一輩子,隨她心作吧?
柴老太太光是訓斥貴妃的話就模擬在柴老爺子面前試演了一晚上了,本想一看到四兒媳就炮火全開,誰知真相卻是這麼一回事。
她家四兒媳也算是倒黴到家了。
本來柴老太太就不喜歡和官家有太多牽扯,尤其杭玉清年少不定性,標準的紈絝子,可是一聽貴妃說要是單方面毀約要賠給人家雙倍的銀子,她立馬就打起了退堂鼓。
杭玉清投了多少銀子貴妃根本沒藏著掖著,和全家知會了個遍,那三十兩的雙倍就是六十倍,把他們全家的骨髓油都給炸了賣也賣不上這個價,柴老太太嚇的幾乎咬碎了一口老牙,這輩子她何止沒見過,聽都沒聽過這麼大的數!
“……這倒也不能賴在縣令家的公子身上,車壞到半道兒誰也不能預料,誰也不想的。”柴老太太違心地為杭玉清說起了話。
“以後注意,早點兒往回趕就好了——要不,就坐咱自家的車,車軲轆壞了還能騎驢回來。”
貴妃還是有些意難平地點點頭,“娘,我知道了,今天是我考慮不周,他催的急,我就把咱家有驢的事都給忘到了腦後。加上去他表哥家,他家大門大戶的,在外面等的時間都挺長,進去了他們又一直敘舊,那家看著非富即貴的,我不敢造次就只好等著,誰知就晚了些。”
她解釋完了,還特地向柴老太太委屈地伸出了腿,讓那蹭的滿是灰的鞋全方面無死角地在柴老太太面前三百六十度的展示:“娘你看,我鞋都磨破了,腳裡肯定起泡了!”
柴老太太嘆了口氣,十幾里路也不好走,更何況她不比從前,身子又嬌氣,只得上前摸摸她的後背算安慰她了:“你走了一晚上了,肯定累壞了,趕緊回屋裡歇歇。”
她道:“我給你們留了飯,現在就去給你們熱熱,燒點熱水,你們擦擦身子再睡。”
貴妃這回眼淚是真下來了,雖說她用她的眼淚騙了柴老太太不大地產,但柴老太太的真心她還是心裡領下了。
“謝謝娘,娘……你真好。”
柴老太太忽然就觸動了心裡最柔軟那一塊,她想起來顧洵美七八歲就死了娘,又有個不靠譜的爹,在沒嫁人之前全是她一肩扛起了那個家,還是別的孩子打打鬧鬧的年紀,她卻早就不知道母愛是個什麼東西,頓時心裡母愛氾濫,摸摸她的頭:“傻孩子,我就是你娘,當然對你好。”
貴妃不知道柴老太太自己個兒腦補了她悲催的少女時期,對柴老太太倒是真心地笑了。
“以後,您就是我親孃。”
貴妃這話擲地有聲,可不是隻說著玩兒,她是真放到心裡,覺得柴老太太是個難得的好人。只不過她舊習難改,多少年愛算計人心怕是改不了……既是親孃,以後還是……多擔待她些吧……
柴榕看貴妃樂了,他也跟著直笑,衝柴老太太道:“你也是我親孃!”
“……”
柴老太太一看兒子衝他傻樂就止不住地腦瓜仁抽抽地疼,他的意思總不會是對他媳婦好,才是他親孃吧?
“我當然是你親孃!”柴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