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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敏過之,常使容照花錢出力落一場空,所以這次容照一心要與新來的聯璧結交,聲稱決不上當。楊熙懶洋洋地笑說,那就照上午議定的辦了。

同小欽差一起進門的張應雲,趁楊熙容照他們說得熱鬧,連忙問臧紆青要人;得知臧紆青肯放天祿去他手下,很高興。天祿也過來與張應雲見禮;禮罷一抬頭,正觸到張應雲一雙精光外溢的眼睛,一對射向鬢角的黑眉和高而且直的鼻樑。天祿心中一凜,暗想怪不得營中稱此人小諸葛呢,看上去果然精明強幹,是個難得的人才!將軍重用他怕也不只因為他是自己的門生。再說內舉不避親,也在理。可後來天祿再打量他第二眼、第三眼,便發現他膚色發黃發黑,沒有光澤;眼睛也似乎一大一小,看人看物目光不集中,彷彿越過去看著別處……

聽楊熙他們“虎丘”、“虎丘”地說個不了,臧紆青低聲問張應雲是怎麼回事,張應雲也壓低聲音對他倆說:楊熙攛掇將軍親往虎丘,到千手觀音前求子,說是蘇州乃至江南最靈驗的。將軍已經答應下午去,為免遭物議,大家扮作士人遊山模樣。張應雲還說,為保將軍安全,他也要陪同前往;還囑天祿做些準備,一起去。

臧紆青搖搖頭,不滿地說了一聲:“這個小楊侯!”

張應雲說:“小欽差中他最年少家世最貴盛,有表親久居蘇州,他數次過此,城中曲巷、城外山水瞭如指掌。他說求子靈驗,將軍自然信得過的。”

臧紆青輕聲一嘆,道:“這實在是將軍的一塊心病,也難怪他……”

張應雲又輕聲說道:“新來的這位聯璧,與將軍也沾親帶故,營中事你我得看顧他一些才好。”

“他不就是聯芳的堂兄嗎?”

“不止。他曾是成親王最幼一位郡主的額駙,論輩分是將軍的姑丈。但朝廷定製,郡主過世,額駙若再娶則奪爵。所以聯璧又以進士出身入仕途,直至如今的刑部司官。將軍為人你也知道,凡親戚故舊總顧念不已的……”

站在旁邊靜聽的天祿,心想:怪不得人說將軍營中藏龍臥虎呢。想想看,只幕府中,就有阿彥達楊熙這夥小欽差,有臧師爺這些禮聘的智囊團,還有張應雲一幫投效官員,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藏龍臥虎之地,必成龍爭虎鬥之勢。來日方長,正不知有多少好戲可看哩。

天祿很快就看到了一出“好戲”。

第三十五章

小楊侯為將軍佈置的求子儀式,其實與許多地方的“拴娃娃”並無差別。

按蘇州的習俗,其要點在於:必須請得虎丘山門內頭等泥貨鋪裡的貨色,將製法始於宋代袁遇昌的十六個為一堂的泥嬰孩,敬奉至虎丘山上觀音殿上的千手觀音腳前,親自用紅絲繩將泥嬰孩一一拴在觀音腳上,而後,拈香祝禱,虔誠禮拜,非如此,求子不能靈驗。

所有這些,將軍一一照辦,事必躬親,果然十分虔誠。也許那些泥嬰孩形態眉目太可愛了,將軍給它們拴紅絲繩的時候,一向嚴厲生硬的臉上竟露出罕見的溫和笑容,使雜在眾多隨從中的天祿看在眼裡,不但驚異,還有些感動。

他入營以來,很少見到將軍。將軍迎來送往,無論公事私事,都是大人物;便是商議進剿戰策,也只召請幕府臧師爺、得意門生張應雲及諸小欽差,平日深居簡出,滄浪亭園子不算大,天祿竟從未在園中遇見過將軍。今天同船來虎丘,進山門拜觀音,算是天祿離將軍最近的一次了。他自然回想起多年前在茶樓、在宮裡見到將軍的往事。

將軍決不會認得他了,因為當初他還是個很小的孩子。但當年近四十歲的將軍到如今卻沒有多大變化,只不過眼角多了些皺紋,雙鬢添了些白髮。他面目還是那樣嚴厲,目光還是那樣尖銳,掃帚濃眉依然倒豎著,剛硬的鬍鬚依然向外�開,在兒時覺得可怕,現在倒增加了幾分對他的好感和信心——身為統領大軍的揚威將軍就應該威風凜凜才對!另一方面,將軍以如此高貴的身份,不惜微服出行,親臨虎丘,如此認真、虔誠地求子,想來和所有年過半百沒有兒子的男人一樣苦惱,這又令天祿添上了對他的一份同情……

天祿就這樣遠遠地跟在將軍身後,看著想著,隨眾人遊了虎丘各處名勝。眼看日落西山,便打點著回城。

碼頭邊船已備好,小楊侯招呼著將軍和眾人上船。

將軍停步,看著這艘裝飾華麗的大船,遲疑道:“這不是來時的座船?”

小楊侯笑道:“來時僱的那船有急事走了,這是臨時重新僱的。好在熟人辦熟事,此船更好,將軍坐坐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