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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天祿笑道:“臧師爺你這是怎麼啦?險些讓我膽魂俱喪啦!”

“你來看,你來看!”臧紆青興奮地點著投匭裡取來的最後兩張帖子,“這都是誓滅逆夷,為國雪恥、為父報仇的!”

兩張投效帖,一為處州鎮總兵鄭國鴻之子鄭鼎臣,一為定海總兵葛雲飛之子葛以敦。天祿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葛以敦的帖子上,心跳怦怦,手指也在止不住地抖動,越看越模糊,不知什麼時候淚水已盈滿了眼眶。

定海總兵葛雲飛之子葛以敦!

這不是老天爺對他的厚愛嗎?

每每想到不知下落的天壽,他就心急如焚;想到天壽小小年紀忍受著的巨大苦痛,想到天福變卦對天壽的打擊,他更有無限悲涼和激憤,恨不能以身代替,讓歷盡苦難的小師弟得到一點輕鬆。可定海、鎮海、寧波敗得那麼慘,死傷那麼多,天壽處境那麼危險,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常常被噩夢驚醒,夜深人靜之際,他只能望著虛空中天壽那漸隱漸消的夢中影子,輕聲地呼喊:“師弟,小師弟,你在哪裡?……”他真想離開大營,立刻獨自去探尋。但他也明白,留在大營,確實訊息靈通,行動便利,他只能隱忍,等待。

一個多月過去,竟無一點蹤跡……他也知道,要想尋找天壽,必須先尋找英蘭,而要找到英蘭則非找到葛雲飛的遺眷不可。百般尋找不可得,如今竟送到了面前!天祿能不感極而泣嗎?

臧紆青覺得天祿異常,問:“你怎麼了?傷風了嗎?”

“沒,沒什麼,”天祿連忙悄悄抹去眼角的淚,“這位葛公子是我遠親,多年不通音信,乍見名帖很是驚喜,我想立刻就去拜訪他!”

臧紆青看看投效帖,說:“他現住在齊門外十里莊父親故友家中,太遠了些;三日後就要傳見他來大營,何必著急?況且張應雲一會兒就要來領你過去,新接手想必有不少事情交代,你不在怎麼好?”

臧師爺說話總是句句在理,叫人無法辯駁。天祿端著自己的茶盞喝了兩口,又在屋裡轉了兩圈,還是沒能壓下心頭的焦躁,便狠狠地把茶盞往桌上一�,大聲說道:“人家都來為國雪恥、為父報仇了,這征剿逆夷的仗到底打還是不打?在蘇州一待就待了一個多月,到底什麼時候南下征討呀?”

“大軍征剿,哪裡說走就走?各省徵調兵勇數萬之眾,陝甘川等省勁旅更在數千裡之外,遠未集齊;軍餉錢糧也都沒有運到,各路大軍既往浙江嘉興集中待命,大營只能駐紮蘇州等候了。”

“外間議論,不是說畏敵不前,就是說留戀姑蘇繁華……”

“豈有此理!”臧紆青連忙解釋說,“將軍自己也很著急,屢發公文往各地催促。再說,將軍自奉儉約,非公事不出他的翠玲瓏山館,或讀書或約諸幕客長談,與留戀繁華何涉?真正冤枉了他!……不用多說你也知道,我正是看重將軍禮賢下士、從善如流,才不顧譭譽,傾全力助他的。”

當初將軍出都之際,還在剿、撫兩可間遊移,是臧師爺極言歷年招撫毫無成效,反而大損國威,使將軍立定剿滅逆夷之志;所以當大學士穆彰阿奏請帶琦善赴浙將功贖罪時,將軍能說出“琦善可與議撫,不可與議戰”的名言,一口回絕而挺身南下征剿,令朝野大為振奮。將軍威望大增,也使臧師爺身價百倍。這在營中有口皆碑,天祿當然很清楚,不由得點了點頭。

臧紆青意猶未盡,又說道:“為統帥者,一知人善任,二豁達大度,只要有這兩樣好處,足矣!大事可定也!”

天祿焦躁漸平,還有另一份擔心:“臧師爺說的是。不過,我清楚你也明白,外間議論實在是讓將軍枉擔了罪名。師爺你聽聽。”天祿指指窗外,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說笑一陣吵鬧。滄浪亭滿園是山,所有堂館亭樓榭都環山佈置,山上小徑曲折迂迴,林木蓊鬱,道旁箬竹叢生,隔數步便很難聽到動靜。小欽差們住在聞妙香室,離這裡最遠,聲音竟能抵達,那邊的喧囂可知了。

“怕是又喝得胡天胡地了!”天祿皺著眉頭又說,“他們每日要本地送酒席八十桌,稍不如意就摔杯砸盤,辱罵縣令。聽本縣差人說,縣令被逼勒不過,昨夜嘔血不止,今天一早還得扶病勉強前來應差!……誰都知道將軍出京時曾告誡下屬:南下後都要撙節簡約、勿招外人物議;將軍自己每餐不過四簋,還說過奢,這些人所作所為,將軍就不知道嗎?”

臧紆青揚揚黑眉,坐回到他的大案邊,端起了茶盞,顯然不打算回答這問題。

“臧師爺,這些人吃喝嫖賭、索財貪賄、假公濟私,鬧得烏煙瘴氣,